荪歌从容自若地沿着石阶下行,同时坦然回应。

    在竭尽所能之后,一切便顺其自然。

    如此,心中既无憾,亦无怨。

    豁达的声音穿风而过,传入心中尚有疑惑未解,便等在院墙外并未走远的扶苏耳中。

    扶苏:外祖作诗了?

    他知外祖有治国安邦大才,却不知外祖还能出口成章。

    是他孤陋寡闻了。

    扶苏小声呢喃着,是一往无前的通透乐观。

    原来,这才是外祖的心境。

    瞬间,扶苏内心的忧虑如同被一股和风化解般消散无踪。

    今日,外祖殿中所述,对他而言,无异于雷霆万钧,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仿佛在他面前,展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面对新道路新认知新方向,他仍存疑惑不解和惶恐不安,在所难免。

    这一刻,就那么坚定下来了。

    他信外祖的判断,信外祖对他和母亲的一片慈爱之心。

    是啊,莫愁千里路。

    荪歌一步步走下长长的石阶,穿过古朴大气又恢宏气度的庭院,一转角,就看到了眼睛亮晶晶,像是闪着星星的扶苏。

    别人是转角遇到爱,他这是转角遇到大外孙。

    荪歌挑眉,轻笑。

    小扶苏,还不像后世那般死板。

    一面乖巧听话的听从芈华之言出了殿,同时又变通灵活的候在了殿外的宫巷中。

    “小扶苏?”

    荪歌声音含笑,说不出的宠溺。

    以前,只想当扶苏的义父。

    死后,始皇帝实现了她未说出口的心愿,不顾规矩命扶苏扶灵。

    而今,辈分超级加倍,心愿也是加倍实现。

    直接成外祖了,就连始皇帝都得叫她一声表叔。

    这也算是这个天然带着风险的身份额外馈赠的福利吧。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她以后就要称呼扶苏为小扶苏。

    一听,就亲昵。

    这日子,美滋滋。

    就当是苦中作乐了。

    扶苏乖巧又规矩的朝着荪歌问好。

    “为何守在这里?”

    “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荪歌笑着打趣。

    而后,又连忙补充“但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君子为人处事,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

    直白点说,做人,山珍海味受得,狗洞也能钻得,方才能成为人上人。

    “外祖,你会作诗?”

    在听闻荪歌出口成诗后,扶苏心头的疑惑悄然间已被诧异惊喜所覆盖。

    眼睛一眨一眨,明亮璀璨的眸子似是盛放着星河画卷。

    荪歌的嘴角微微一颤,思绪飘回到那个她一直未曾以诗相赠的扶苏。

    好家伙,债务不会跟随着她来到这个时空吧?

    “不,外祖父不会。“荪歌语气坚定摇头回应。

    扶苏秀气地眉眼蹙在一起,不赞同地嘟囔“外祖说谎。”

    “您是不是担忧自己太过惊才绝艳,影响扶苏的心性?”

    “外祖什么时候能赠扶苏一句诗。”

    扶苏的小脑瓜里已经自发替荪歌想到了借口。

    荪歌:……

    倒也不必如此善解人意。

    “扶苏,不是外祖自谦,实在是外祖借用,认之有愧。”

    若是冒名认了,那就是实打实的抄袭。

    扶苏抿抿唇,仰着头一脸期冀“那外祖能为扶苏引荐一下奇人吗?”

    荪歌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这真的不是在为难她吗?

    “得看缘分。”荪歌干巴巴道。

    唯恐扶苏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荪歌双手背在身后正正神色,威严开口“还不去温书?”

    扶苏稚嫩的面庞上浮现着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因心有疑问守在宫巷的,奈何一打岔忘得干干净净,一心只记得外祖随口而出的佳句。

    唉,只能等再想起来了。

    扶苏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而后乖巧规矩的行礼离去。

    荪歌望着扶苏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句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

    这就是扶苏。

    这才是扶苏。

    一番长谈,祖孙三代,情绪各异。

    阳光明媚,寂静无人的巷道中,荪歌望着映射在石板上的影子,内心清澈如洗。

    无彷徨,无忧惧。

    她对始皇帝忠诚,从不只是停留在素未谋面识于史书的史书的敬畏,而是十年相伴朝夕相伴的情谊。

    她心中留存着章台宫的落日余晖,那被拉长的身影,仿佛一幅永恒的画面。

    赵高也好,昌平君也罢,都是她。

    荪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嗯,该去政哥面前刷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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