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你若真能放心,就不会策马来此了。”

    岳飞不留情面的戳穿了荪歌的口是心非。

    荪歌也不羞恼“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岳甫第一次带兵卒出侦查任务带伤归来时,也不知是谁胆裂魂飞。”

    年纪越大,越死鸭子嘴硬。

    “此次打算亲自护道?”

    岳飞和荪歌席地坐在廊檐下的石阶上,一人靠着一根红漆斑驳的柱子。

    明明一个是义军的首领,一个是一人之下的将军,看起来更像是村头晒太阳唠家常的留守老人。

    岳飞又甚是接底气的随手掏出两个脆生生的野果“接着。”

    荪歌接过野果,在袖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道“也不全然是护道,主要是想检查弃疾这些年的成长。”

    “我总要瞧瞧,他能不能接过我的大旗。”

    “咱们背后是千千万万条性命。”

    岳飞神情复杂,眼神黯然,侧头看向荪歌。

    面前发须皆白,脸上布满沧桑皱纹的老人,既是带他走出死劫的恩人,也是重新为他指明方向的引路人。

    岳飞心口蓦地一堵,觉得口中的野果又酸又涩又苦,难以入口。

    “牙口这么好,离老还远着呢。”岳飞轻呼一口气,故作轻松道。

    岳飞有些不敢想象辛赞这个越发瘦小的老头儿会倒下。

    辛赞仿佛巍峨的高山,既能稳人心,亦能遮风雨。

    多年来,看似是他在总揽兵卒。

    可实际上,辛赞才是魂,是脉。

    “鼎鼎大名的岳将军都会阿谀逢迎了?”荪歌挑眉,笑的洒脱。

    岳飞垂首,捏着仅咬了一口的野果子,正色道“可是感觉身体有恙?”

    过去十余年,辛赞何止是日理万机。

    操劳过度,便会成疾。

    “若有恙,不妨待弃疾归来,就着手陆续将各种事宜,交到文郁和弃疾手中。”

    “文郁,热血不灭,近年来也颇有建树。”

    “而弃疾更是年幼拜得名师,又得你我指教,想要承你衣钵,不难。”

    “虽稍显稚嫩,但只要多加历练,就足以担得起义军统帅。”

    “有时候想想,弃疾也胜在年轻。”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莽气和棱角,或许比咱们更适合点燃收拾旧山河的烽火。”

    “你口中的时机,可还远?”

    经过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厉兵秣马,麾下力量已十分可观。

    只是,辛赞按兵不动,仍待天时。

    “我确有此打算。”荪歌瞥了一眼眉头都要皱成小山的岳飞,坦然道。

    “至于时机。”

    荪歌叹息。

    最佳的时机,应在六年后。

    金人完颜亮单方面撕毁绍兴和议,亲率兵马南征试图一统华夏时,后方着火,先是契丹起义,又是完颜雍趁机于金国东都城登基称帝,金国哗乱。

    她一直都在等这个契机。

    可,她这一把老骨头,活不到六年后怎么办?

    不如,她也趁着此次入燕京活动活动吧。

    金人灭宋之心不死,金人皇族也非铁板一块,野心勃勃者众,只要她运作得当,不见得不能提前创造等待已久的时机。

    “岳将军,这些年来,宋金之间顶着绍兴和议这张遮羞布,又有临安上下的刻意讨好,哪怕偶有小打小闹的摩擦,也很快消弭。”

    “当年完颜兀术攻势受阻,损失颇重,这些年金人亦在厉兵秣马重整旗鼓,可临安却笃信所谓的和议保永久的平安。”

    “所以,在金人撕破脸前,我们明目张胆的举起义旗,恐临安会与金人因绍兴和议的条款守望相助,毕竟,条款之上,金为君,南宋称臣。”

    “届时,我们面对的就不只是女真族这一个庞然大物。”

    “十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在意再等等了。”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才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岳将军骁勇善战,必然清楚。”

    提及绍兴和议,岳飞苍老的眼眸里难掩愤怒。

    临安朝廷对绍兴和议的执着出乎他的预料。

    辛赞为救他脱困,和议内容提前被披露,甚嚣尘上沸沸扬扬,他本以为临安君臣考虑民心舆情,会谨慎斟酌三思而行,不曾想,竟还是义无反顾的签署俯首称臣换取虚假的和平。

    什么时候,正义、尊严、和平、主权是靠和议就能维系了?

    国不强,兵不壮,面临的只有屈辱。

    岳飞清楚的知道,所谓的和议,早晚破灭。

    他能等,万千兵马能等,辛赞能等到吗?

    可若不等,那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临安朝廷的两面三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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