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弃疾长大前,卑躬屈膝也好,阿谀逢迎也罢,将自己完全融入南宋朝廷,发展羽翼,直至枝繁叶茂,一步步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为父已近知天命之年,不在意毁誉。”

    简单来说,就是走一条类似于张居正般和光同尘的路。

    辛文郁眉头紧皱,眼眸中精光闪烁,片刻后,沉声道“父亲,此举波折重重,恐难实现。”

    “就如父亲方才所言,南宋朝廷不见得会信弃疾,那同样的,父亲身为归正人也必会遭猜忌。”

    “虽说我们已经远离南宋朝廷多年,但也略有耳闻临安权力中心的风起云涌。”

    “父亲,儿子不看好这条路。”

    荪歌眼神晦涩复杂,辛文郁现在否这条路否的这么利索,但愿片刻后不会吃回头草。

    “第二。”

    荪歌顿了顿,提醒辛文郁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造反吧。”

    “从现在开始,就以造反的标准积蓄力量,伺机举起反旗。”

    “既然南宋的君王怯弱胆小,对待金人的态度反复无常,与其时时担心背后有人捅刀子,倒不如组织一支独立于金人,南宋的武装力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对,这等光风霁月高风亮节的事情,怎么能叫造反呢,得说匡扶汉家将倾之天下。”

    “得叫起义。”

    “俗话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荪歌说的慷慨激昂,神采飞扬,一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子演绎出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裘的指点江山即视感。

    辛文郁怔住了。

    眼睛瞪大很大,表情扭曲,嘴角的肌肉不住的抽搐,而后,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试图言语,可舌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荪歌撇撇嘴,上前伸手拍了拍辛文郁抽筋的面颊“淡定。”

    辛文郁重重的吞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眼尾因为惊讶还泛着淡淡的红“父,父亲。”

    “儿子好像幻听了。”

    “没幻听,胆小鬼。”荪歌平静道。

    辛文郁:……

    大可不必如此直白。

    见辛文郁回过神来,荪歌就继续直截了当问道“这个选择如何?”

    辛文郁端起书桌上的冷茶水,一饮而尽,强迫自己疯狂乱跳的神经镇定下来。

    “父亲,虽然儿子喝了冷茶,但绝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给您泼冷水,实在是理想和痴心妄想之间差距甚大。”

    “你我身在沦丧区,夹着尾巴忍辱偷生,生怕被金人看出猫腻,遭致灭门灾祸。”

    “就连心中的夙愿,以往都只敢在深夜辗转反侧之际宣之于口。”

    “就靠咱们这些年私下训练都家丁,搜集的情报消息,造反,不,是起义,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父亲,要不,咱还是选第一条吧。”

    辛文郁神情期期艾艾。

    荪歌沉默,她知晓辛文郁的话虽扫兴,但也足够理智清醒。

    “文郁,为父的意思并非一朝一夕一蹴而就。”

    “乃厚积薄发,伺机而动。”

    “时势造英雄。”

    “只要咱们早做准备,经营势力,铺平道路,打造名声,他日风云际会,未必不能化龙。”

    “不过,若是文郁更倾向于第一个选择,那为父也会考量。”

    “难,并不意味着做不到。”

    “只是,为父犹豫不决的根源并非因难易,而是不确定小修小补收复失地后,能否真正的挽救南宋朝廷,赵家的君王是否能痛定思痛站起来。”

    “纵观宋朝近百年,没有大辽,还有金。”

    “那他日,孰知大金之后就一定不会有新的强敌崛起,成为猛虎雄狮?”

    “远者不论,你细想想徽钦二帝起,凉了多少热血,辜负了多少忠臣之心。”

    “与其说,金人的铁骑灭北宋,倒不如说自取灭亡。”

    “为父知晓你心中对南宋仍有侥幸,不信邪,但你要明白,再能征善战精忠报国的将领都带不动庸君佞臣,甚至,在那些人眼中,举世皆浊时,清醒的人天生都带着罪!”

    辛文郁本就不太坚定的心思,越发动摇。

    父亲的眼界远志,非他能及。

    同样的,父亲也不会无的放矢。

    也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对南宋的朝廷竟失望至此。

    “儿子无用,竟不知父亲已经思虑至此。”

    “父亲更倾向于亲手拉起一支起义军,收拾旧山河,对吗?”

    荪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知晓,辛文郁还在摇摆不定。

    “文郁,为父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静待两月,再给为父答案。”

    宋高宗赵构和秦桧的十二道金牌凉的可不仅仅是岳家军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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