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已经完全不抱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希望了。

    挥兵大明京师时,他曾远远见了大明新皇戴盔披甲刀剑随身纵马高跃的勃然英姿。

    再看看面前没有半分骨气唯唯诺诺的朱祁镇。

    没眼看。

    完全没眼看。

    大明朝堂或许有眼瞎心盲的,但不至于全瞎,否则他也不会铩羽而归退返塞外。

    既然捏在手里做人质无用,倒不如送还回去。

    大明内乱,瓦剌获利。

    这也算是他新下的一盘棋吧。

    朱祁镇的心砰砰砰乱跳,无数的话梗在喉间。

    狂喜,紧张,害怕交织。

    “大明在土木堡伤筋动骨,京师保卫战调兵筹粮损耗颇多,倘若瓦剌与大明和谈条件苛刻,兴许大明会继续无视。”

    也先挑挑眉,目光复杂戏谑“大明的皇帝陛下请放下,我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大不了我无条件送你回去。”

    既然勒索不到好处,那就只能另谋生路。

    “当真?”朱祁镇猛的瞪大了双眼,狂喜不已。

    也先淡淡道“自是当真。”

    “你们汉人不都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也先望着朱祁镇,心中颇为自得。

    细细算起来,朱祁镇也算是他的贵人。

    生擒大明帝,马踏BJ城,让他一战成名,威望无双。

    狂喜之下,朱祁镇根本没想过去分析也先此举的深意,只是在不停期盼着结束这场寄人篱下俘虏生活,回归京师荣华富贵。

    “我这就写,我这就写。”

    大明朝堂一直以瓦剌人贪得无厌所求甚多拒绝和谈,如今也先莫名其妙肯松口无条件送他还京,朝堂官员将再无拒绝的理由。

    也先掀起帐篷门帘,对守在帐篷外的士兵吩咐一声。

    士兵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笔墨纸张出现在帐篷里。

    “你回京后,定要记得本王救你脱苦海的这份心。”

    其父脱欢逝世,也先承其位,自称太师淮王。

    也先的野心一直很大,欲重建大元一统天下。

    朱祁镇很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也先开口,朱祁镇就不停的点头,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就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大张,重点强调了瓦剌诚心修好,愿无条件送他回去。

    也先收起信,故作漫不经心随意道“你回京后,打算做什么?”

    “我听说大明新帝,民心所向。”

    也先的话对于朱祁镇来说就像是一瓢冷水当头泼下,满心满眼的欢喜也顿时凝滞。

    回了京师,他也不是曾经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大明皇帝了。

    好听点儿,他是太上皇。

    难听点儿,他就是眼中钉。

    他的弟弟,郕王朱祁钰,会善待他吗?

    朱祁镇脸上的笑意僵硬,整个人看起来都踌蹰了几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朱祁镇蔫蔫道。

    再不济也比在这大漠之中受风吹雨打要强。

    还有,他的母后,总不至于完全袖手旁观吧。

    母后护不住他的帝位,难道还护不住他的富贵荣华吗?

    也先嗤笑“大明的皇帝陛下还真是不同凡响,特别心大想得开。”

    朱祁镇:……

    这话,他听懂了,是嘲讽。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朱祁镇破罐子破摔,丧气道。

    难不成还能强迫大明的子民接纳他?

    也先皱皱眉“本王还从你们汉人口中听过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汉人的文化,本王只是粗浅的学了学,但你不一样。”

    “待大雪停,本王就遣人去替你送信。”

    也先适可而止,并没有说的过于透彻。

    上位者,哪有不多疑多思的。

    帐篷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熄了,朱祁镇融于黑暗,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

    时间在风雪中流逝,大半月的时间倏忽而过。

    正月里,大明朝堂上就产生过一次争执。

    身在瓦剌的朱祁镇收到了大明的回信。

    他回京师的要求被义正严辞的驳回了。

    朱祁镇自己也没有料到,他回京师最大的绊脚石不是瓦剌,不是大明新帝朱祁钰,而是朝堂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于谦。

    这个在他治下,备受排挤的官员,竟有一次站出来质疑瓦剌的用意,直言边境骚乱不断,瓦剌必有所图。

    他日夜期盼了大半月的归京之旅,就这样荒唐的夭折了。

    于谦!

    于谦!

    实在该死!

    那句边境骚乱不断,瓦剌必有所图,在朱祁镇眼里就是托词。

    每逢冬日,边境可曾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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