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一面,五步一幡,走在其间,直如鬼蜮。

    这一变故让许攸大为警惕,难道泰山军已经杀入豫州了?

    正是这份警惕,让他没有冒然去敲里户门,而是走到了深处的一处神庙。

    此庙里正是供奉了陈钦,甚至还有一庙祝做日常打扫。

    这处庙倒是洁净不少,但许攸心中的警惕却丝毫不见少的,反而硬生生忍着饿,一直在角落里躲到了天黑。

    然后趁着夜色,许攸敲开了庙门。

    一个垂垂老者打开了门扉,他在看到许攸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他引入了偏厢。

    他看着饥肠辘辘的许攸,问道:

    “寺里也并没有多少吃食,但许你一碗米粥还是可以的。”

    说完,也不理会许攸,就去淘洗粟米,准备熬粥了。

    许攸盘在木地板上休息,看着老叟在院中忙碌,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老汉,我以前也来过这悯忠里,原先这里不说殷实饶富吧,但也人丁兴旺。后来不还听说陈公开恩,免了你们里三年税赋吗?按理说这日子应该是越过越好的。但我今天故地重游,却没想到这里萧条至此。这是何原因呀?”

    那庙祝正在淘米,还顺手洗了一把韭菜准备放进陶瓮中,可听到许攸问这话的时候,却直接将韭菜倒掉了,他扭头就怒骂:

    “什么开恩,你这娃子晓得什么?”

    说完,那庙祝击将这些年来悯忠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原来上面是免了悯忠里三年劳役和税赋不假,但先是让里社在道边修建了神道碑,然后又起了一处神庙,这些都是让里社自己出人出力。

    这两事其实也能接受,毕竟这也是他们全里人的骄傲,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立碑供奉的。

    但后面的事却越来越离谱了。

    先是在里社外六里的地方,郡里说要建一处驿站。

    悯忠里的道路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它就靠近颍川到大谷关的官道上,是颍川进入京都的必经之地。

    所以修驿站是好事,而且悯忠社的人也会因此受益,毕竟商旅来的多了,他们这些人就是租赁一些空地做货场,也能挣到钱。

    但偏偏离谱的是,这驿站被建好后,这一应供给却全部都是由悯忠社来负担的。

    而且上头还说了,这些并不是原先的劳役和税赋,陈公是免了之前的,但这些车马税却是新的。

    没办法,悯忠社都是一群黔首,最有势力的人家就是当年陈钦的家族,算是土豪了。

    但陈钦自己死了,他弟弟和儿子都被迁到了汝南做了贵人,整个悯忠里就这样没了强力人物。

    于是郡里的胥吏们如何说,他们就只能接受了。

    就这样,在负担了神庙、驿站两项公共工程后,原先被减免的劳役和税赋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还隐隐变多了。

    如是,负担就没有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转移了。

    如果只有这些事的话,那悯忠社还不会如此,因为最差也就是和以前一样。但偏偏后来陈公大典兵,开始北伐了。

    悯忠里没有武士,所以自然没有甲兵随军出征,但里中的男丁却几乎一个不落的被强征了,就用来转输物资。

    大谷道虽然是官道,但道路却并不好走,再加上这些日子天气太热,上头催逼又急,每一日都有人倒毙路边。

    可以说伊水大营的袁军能补给不断,正是这些人用命驮出来的。

    但就是这般卖力卖命,悯忠里还是没能逃过悲惨的命运。

    在一次转输中,悯忠里的里民们终于不堪忍受,逃进了深山中,那一次逃亡引起效仿,大量的征夫都开始逃亡。

    也正是这个原因,袁军开始下发了连坐令,其中首犯的悯忠里,凡涉事家人子女者一律充奴。

    正是这些连番打击,原先还算富足的悯忠里就这样破败下来了。

    而一直受里社供奉的神庙也就难以为继了,其实庙祝现在煮掉的粟米正是庙里仅剩的口粮了。

    听完这些事后,许攸有点恍惚。

    他多少有些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没准悯忠里的乱祸之源真的是因为那免掉的三年税赋。

    他对地方的情况也是清楚的,实际上郡县上每一笔钱粮都是有数的,他这边短了一个里的钱粮,那另外一边就少了这一笔钱。

    对于地方上来说,从来不是要多少钱,才收多少税。而是能收多少税,就用多少钱,所以地方上的钱粮都一直是偏紧的。

    而该县少了一个里的钱粮,那就打破了原先的紧平衡,不从你其他地方刮出来,他这事就做不了。

    再加上,许攸多半还想到,这是颍川士族自己弄了些手段。

    毕竟这些人是自己的政敌,而陈钦这件事又是他起意的,而陈钦又是一个低贱的土豪,却受封世家们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耀“悯忠”,那不是打他们颍川世家们的脸吗?

    实际上,许攸,不,更准确来说是袁绍,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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