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什么姓江的领袖啊,再有张旭草书堪称冠绝当世,怎会向一个少年讨教书法?

    江朔却道:“原来阁下就是颜真卿,我一个朋友很喜欢你的笔体,那日写给我看了,遒劲郁勃,饶有筋骨,我实爱之。”他说的却是当日俞兰棹作书之事。

    颜真卿书法初学褚遂良,后又拜师张旭门下,此刻初出茅庐,虽已创制颜体,但其名尚未彰显于世,因此听江朔这么说颇感意外,忙谦恭地拱手道:“江少主谬赞了,应方的字写得还不到家,还需吾师多加点拨。”说着又向张旭行礼。

    江朔问道:“颜郎你既然写的是真书,怎么师从张长史?”

    张旭捻须笑道:“你道我只会写草书么?我既然自称书圣,自然是真草隶篆无一不精,况且写行草不先习真篆,那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如何能成?”

    江朔道:“是了,想来便如同练功不练炁是一样的,只有打好基础循序渐进,方能厚积薄发。”

    张旭道:“对,对,对!便如练炁,溯之你有空要教教我练炁,说不定张癫的书法还能更上一层楼。”

    颜真卿知道张旭说话一向癫狂,虽没听懂他说什么,却也不去追问,只对主持叉手道:“听闻张师将今日所书之帖赠予贵寺,可否借应方一观?”

    那主持和尚,心里舍不得,却又不好显得太过小器,只能从怀中掏出肚痛帖,双手持了给颜真卿看,怕他夺了去却不敢放手。

    颜真卿见状呵呵一笑,也不以为意,他仔细将书帖看了半天,问道:“此帖何名?”

    张旭道:“你没看到写的么?此帖便叫‘肚痛帖’。”

    颜真卿道:“妙哉,妙哉,这帖子写的好,名字也起的好,正合了琐事入帖,无心而为的狂草真意,恭喜张师确是精进了。”

    张旭道:“哎……你当我说笑么?昨日我成圣之时写得更好,但我醉后浑楞,将一沓书帖都送与安庆宗那鬼头了。”

    于是将昨日云韶院之事原原本本都和颜真卿说了,颜真卿笑道:“握发做书,也只有张癫才做的出来,无论那几张书帖写的如何,这发书已是古往今来独此一份的了。”又看向江朔,心道:这少年看来还真不简单,年纪轻轻竟能微言大义,点悟了草圣,看来真应了英雄出少年之语,又道:“裴将军的剑舞更是厉害,成就了公孙大娘、张师、吴师三位大宗师的绝艺,看来我几时得便,也要向裴将军好好讨教讨教才是。”

    张旭道:“不错,裴将军剑舞比公孙大娘更为雄浑刚健,更像清臣你的笔意,你观之必然大有裨益。”

    裴旻忙道不敢当,他出身闻喜裴家,虽是高门大户,但自由习武不修文,除了李太白,贺知章,实在是没什么大文士朋友,因此向吴道子求画才会被一口回绝,不想今日竟得了三位书画名家的青睐,实也是喜不自胜。

    张旭又道:“清臣,你不是在醴泉做县尉么?怎么回雒阳了?”

    颜真卿道:“醴泉县尉四年期满,刚回京大考,已定了来年迁长安县尉。”醴泉是中县,县尉只有从九品上,长安县乃天子脚下,长安县尉却是从八品下,且长安县尉是京官,可算得是右迁了,众人纷纷道贺。

    颜真卿又道:“人在宦海不得自有,应方准备趁此难得的闲暇时光,去探望一下家兄。”

    张旭问:“你大哥颜杲卿现在何处为官啊?”

    颜真卿道:“家兄杲卿初任范阳户曹参军,现在范阳、平卢二镇节度使安禄山帐下听用。”

    江朔和李珠儿闻言都不禁“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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