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文淡淡一笑,拿起小燎炉上的陶壶为毛姬斟上滚烫的浓茶:当年未能护住公主,国公爷也是深疚于内。闻知夫人与公子鲳在鄂城处境艰危,特命在下前来襄助一二。

    毛姬便是当年随厉姞嫁入王宫的贴身宫女,而姬仲文则是周公府内与她们主仆的联络之人,朝歌脱险之后,本要回镐京,不想半途收到周公定的传书,直接来到鄂城借吴国商社传递消息。

    毛姬一撕袖口,递过来一支唯一根手指粗细长短的小竹筒,低声道:这是夫人亲书,传与公子鲳的,然公子被淮庆盯得甚紧,不得出府,只能派奴婢来送了。

    紧急么?

    是鄂军之动向,奴婢不能观之。总之,消息可靠,乃是鄂侯大殿内侍传递的消息,鄂鲲一出宫便往校军场点兵去了,定是十分紧急。

    好,你速速回去。

    毛姬一走,姬仲文马上出了客房,打个响指,一辆篷车从屋后驶出。姬仲文钻进篷车,放下车帘,篷车辚辚出了商社。

    走得片刻,篷车停稳了。姬仲文下车,眼前一条僻静的石板小街,一座厚实简朴的门大权,紫红色的木门紧紧关闭着。他走到门前嘭嘭嘭拍了三下,高大的门扇打开了一个小小天窗,一个人头一晃,厚重的木门隆隆滑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迎上前来,林伯!姬仲文算是打了个招呼。

    跨过一尺多高的青石门槛,是幽深的门厅,过了门厅,迎面一道完全遮挡了视线的宽大影壁。绕过影壁,豁然开朗,一片青松苍翠池水碧绿的园林涌入眼前,林中屋顶连绵,除了脚下的碎石甬道与那片不大的水池,没有一片空地。

    林伯一直没作声,只在前头引路。绕过水池,又是一片松林掩映的石屋,过了松林石屋,又是同经曲折,才看到一道足有两人高的弧形石墙,转过墙弯,石墙中凹陷出一个大圆形。

    到了。林伯依旧沉着脸,啪啪啪可劲拍了三掌,凹陷的石墙隆隆滑开,显出了一道与人等高的石门:文公子请了!

    巫隗姑娘便是如此神秘兮兮?虽然不是第一次造访这座神秘的宅邸,但这个所在却是第一回来,姬仲文很是好奇,忍不住四下里打量一番。

    这里是帐房,自然要隐秘些许。一声清亮如银铃的声音响起,一袭黑纱蒙面的巫隗悄然出现在眼前。

    文公子既然好奇,那小女便领你看个遍了。

    有劳姑娘。

    这座小庭院甚是奇特,三排房子紧密连成了一个工字形,一色由山石砌起,只有一人多高。姬仲文似乎有所悟:一半在地下?

    巫隗点点头:果然有眼光。来,东厢便是我的书房。说着推开右手突出墙面上的一道木门,踩着石级下到了屋中。

    姬仲文跟进一看,却是一间敞亮宽大的厅堂,两面石板书架堆满了各式竹简,北面墙上镶嵌着一副五六尺长两尺多宽的特大竹制算器,算器格框中的一片片竹算子穿在一根根光滑细亮的竹柱上,清晰可见;南面墙上斜挂着一口长剑。

    姑娘如此书房,可算是天下第一份了。姬仲文看完深有感慨。

    这叫因地而异,商家重地,便是如此。巫隗淡淡一笑,忽而正色道:今日特意领公子到此处来,实是因为鄂城已非久留之地,南林社行将撤出鄂城。还请公子预为安排,也尽早回镐京为妙。

    姬仲文一顿:何也?若王师大胜,此地有何险哉?意思是留在此处还能争得一个头功。

    巫隗如何听不出来:公子可知,一国行将灭亡之时,也是间人最危险之时。公子之兄如今乃成周大将,我师才特意嘱咐,公子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姑娘言之有理,可是姬仲文皱着眉头道:可国公爷他

    巫隗不由分说打断了他:周公定何时将你们母子之安危放在心上了?若放心不下周氏夫人与公子鲳联络之事,我社自会留下线人,公子不必忧心。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说着站起身来:我这便回去收拾。

    事不宜迟,公子还是越快动身越好。

    二人上得书房,一小童捧着一件物事站在门口。巫隗接过道:公子,这是一百老金币,打成了一条皮带,你系在腰间,这便出行,也免得累赘。

    姬仲文一面称谢,一面展开那腰带,却是一条打造十分精致的牛皮宽革带,两面全是密匝匝的小袋,一袋塞一个金饼,沉甸甸鼓囊囊,上得腰间平添了几分威武。

    出得后门,老仆已经牵着刷洗喂饱的骏马在等候。姬仲文拱手一声后会有期,上马去了。暮色之中,马蹄如雨,巫隗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回到书房,林伯已经拿着一支针筒粗细的竹管一脸焦灼地等候着了,一见巫隗进来,立刻迎上前问道:谷主,为何不让姬仲文自己将间报带去洛邑?

    我信不过他,还是咱们的信鹰更可靠。巫隗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更快。她一面说,一面抽出管中那份细长的布条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鄂鲲果然想于大军渡河之时伏击,哼,果然好算计!

    她果断将布条拿到案边,抄起一支竹笔,饱蘸朱砂,重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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