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准备要找人替他抄写《论语学而》篇了吗?你这做娘的就叫告诉他作弊,也不学好!”薛绍冷冷道,“倘若宠溺太过,小心慈母败儿!”
“我哪有……”太平公主被当着很多人的面这样训斥感觉挺没有面子,小声道,“你少说两句。”
薛绍想了一想,说道:“我这些年来我时常离家远征在外,没有太多时间管教儿子,倒也不能全怪你。以后我离家的日子少了,这小子我得好好的管一管。十来岁的孩子最是叛逆,可不能学坏了。”
太平公主连忙将薛绍拉到了一旁,小声道:“管教归管教,但有一件事情你千万别忽略了。”
“何事?”
太平公主说道:“麟玉渐渐长大,也开始交朋处友了。我发现他和皇嗣的长子李成器特别的投缘,有事没事他就叫我带他进宫,去找皇孙在一起切磋音律和绘画。麟玉原本对这些不是太感兴趣,现在受了成器的影响,他也开始认真学习了。”
“皇孙”是李成器现在的封号,与他父亲“皇嗣”的身份保持一致。
薛绍哪里不知道太平公主的言外之意,虽说国家大事不能全由私人交情来决定,但私人交情也能转化为一股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太平公主是在提醒薛绍,不妨在选择“拥立储君”的时候,能够替儿子的将来多作考虑。
寻思了片刻,薛绍问道:“麟玉和皇嗣的第三子李隆基的关系,如何?”
“李隆基?”太平公主愣了一愣,说道,“我娘下令,已经将他这个庶出的皇子,过继给我已故的长兄、孝敬皇帝李弘为嗣。他并不打眼,你怎会突然问起呢?”
“随口一问。”薛绍淡然道,“麟玉年纪也不小了,有些行为要对他进行规劝和约束。现在正是立储之争的白热化时期,让他暂时不要再与李成器过多接触。免得让外人误以为,我们在放出什么特殊讯号。”
“有道理。我会约束他的。”太平公主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小声道,“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更希望谁能正得储位?”
薛绍沉吟了片刻,“当然是,容易相处一点的。”
太平公主明白了,薛绍是指皇嗣李旦。
皇嗣李旦性情恬淡,为人沉稳,他身边的妃子也都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没有越轨之人。反观被贬的庐陵王李显,他本身就是个缺乏才能没有修养的大草包,否则当年也不会轻易被武则天和裴炎拉下马来。再者他有一个特别让人不省心的妻子韦氏,她不仅和薛绍有过矛盾,还尤其让太平公主深为厌恶。
两相对比,李旦确实是最为合理的人选。
但是太平公主很快就提出了疑问,“但我娘未必这么想。在朝的拥李派大臣大多愿意拥护皇嗣,如果皇嗣果真因此入主东宫,那他的力量将会变得十分强大,从而威胁到我娘的位置。再者,长幼有序也是立储的重要原则,难保不会有人借机推举庐陵王,从而奢求拥立奇功。”
“没错。”薛绍说道,“现在朝中大臣分别以皇嗣与武承嗣为旗帜,化为两大阵营。他们争得越起劲,这两位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就将越小。真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你娘只需召回庐陵王这一支奇兵,两路人马都要算盘落空,女皇的位置将会更加的稳如泰山。”
太平公主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此看来,庐陵王的异军突起几乎已是必然。怕只怕,因为那些旧怨再加上庐陵王夫妇的个性,到时会比较难于相处。”
“不打紧。”薛绍说道,“当太子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面对你娘这样的女皇。就算庐陵王能够回归并且入主东宫,他所面临的也将是前所未有的重压,时时朝不保夕。只要你娘一天还在,他就一天翻不起什么大浪。在此期间我们要做的,就是跟定女皇脚步疏远太子李显,并且暗中亲近和保护皇嗣李旦。余下之事,相机而行。”
太平公主暗暗心惊,“难道你从现在就开始打算,在我娘殡天之后行废立之举?”
“你的担忧,为时过早。”薛绍说道,“只要你娘一天还是大周的女皇,那我们夫妻二人就只会效忠皇帝一人,不可能做到两头讨好。至于以后将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真到了你娘龙驭殡天的时候,无论是谁想要继承那张龙椅,还真得问一问我薛某人,答不答应!”
太平公主满脸愕然的眨巴着眼睛,好似有话说,却又不敢说。
“你在想什么?”薛绍问道。
“我在想啊……我就随口一说,你千万不要当真!”太平公主小心翼翼的道,“既然我娘都能当皇帝,那我能不能当……皇太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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