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这个人老实说也没有经营一个流亡政权的能力,如果是段韶逃走李泰还是要担心一下,而若是斛律光的话,注定只能是一时之扰而难成长久之患。

    除开这一点,此番进攻北齐可算是大获全胜,接连攻陷北齐二都与河北大部分的区域,其他地方即便不能传檄而定,也都难以再形成顽抗之势。

    李泰近日也一直在晋阳宫中安排处置后续的事情,接下来的战事进行便不需要他再亲自坐镇指挥了,诸路大将分头出击即可。

    因为太过专注军事,李泰都有些忽略了军中一股有些奇怪的气氛正在滋生。直到这一天他在晋阳宫中召见诸将时,贺若敦登殿后便环顾这华丽殿堂一眼,旋即便开口说道:“高氏群丑无功天下、尚能偷符窃运、据此荣华,臣等追从主上破贼立功、不辞辛劳,今我主上仍未身履至尊,思之此节,实乃大恨!”

    这些家伙明显是私下里商量过的,贺若敦话音刚落,其余一众随军文武便也都纷纷作拜,口中则高呼道:“臣等恭请主上早日履极正位,顺天应人,以安天下!”

    以李泰的威望,哪怕是在群徒劝进,倒也没有人敢直接上前给他来个黄袍加身,但众人却都神情激动、态度热切,这也让李泰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他自知自己登不登基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西魏政权的推进演变。而诸将所以直接还在征程当中便要进行劝进,那是因为此番灭国必有殊赏,他们只有成为新朝臣子,对于封赏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可如果再以旧魏臣子的名义而受赏,居位越高,来日不免就越尴尬。而且如今劝进,可以两功一并封赏,自然更加的皆大欢喜。

    这个问题,李泰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之前所以不急于此事,是要避免国中的人事磨合影响到军事上的进程,而今北齐已灭,自然没有这个顾虑,也是需要考虑更进一步、名正言顺的问题。

    面对诸将的诉求,李泰先是将脸一沉,旋即便正色说道:“我等众人,征命在身,军帐之中,唯言军务,余事勿论!”

    众人见唐王神情严肃,一时间也都纷纷低下头,心情变得有些忐忑,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很快李泰神情又变得缓和起来:“今召诸位,便是要分布军事,我则先行归朝,为众将士请功请封!此役覆灭贼齐,功勋之壮乃正光以来所未有,我与诸位同荣此事,自上至下必作公允封奖,否则苍天不允!”

    众人听到这话后先是稍作沉吟,旋即便又各自面露喜色,纷纷叩首应是,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不免都一脸的兴奋。

    因为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接下来李泰倒也没有再继续于晋阳长久逗留。他以贺若敦暂为并州总管,舅舅卢叔虎则留为并州刺史,加上在南面唐州的三弟李奥也北上担任并州总管府长史并领太原太守。

    至于河北方面,除了之前留守的高乐、李穆和坐镇邺都的韦孝宽等人之外,李泰又以杨忠暂领河北军机,调度诸军以扫荡余寇。

    在将诸方留守人事安排妥当并确定了后续的军政基本路线之后,李泰便率领余众一起沿汾水南下,顺便消灭了那股仍然驻守于雀鼠谷的齐军残众,然后便取道龙门渡河。

    此时东征师旅大获全胜的消息早已经先于凯旋师旅传回了关中,关中士民一时间自然也都是奔走相告、喜悦至极。普通的民众还仅仅只是比较纯粹的喜悦,以及自觉得唐王出征、本就理所当然会创此大功的笃定。可是那些身居高位之人,所想的问题则就更多了。

    在灭齐的喜讯传到长安之后,高仲密第一时间便来到于谨府上拜访,见面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太傅知否唐王师旅业已接连攻破贼齐两都、覆灭贼国的喜事?”

    于谨虽然已经老态明显,但精神仍然矍铄,闻言后便颔首笑语道:“如此天大喜事,老夫岂能不知?还是有劳高太保登门走告,乍闻喜讯喜不自胜,当与太保畅饮一番、贺此壮胜!”

    “饮酒贺胜自是当然,但也不必急于一时。今日来访太傅,另有要事相商!”

    高仲密听到于谨的话后,便又摆手说道:“唐王掌事以来,内兴政治,外弘武功,再造太平,雄功危矣!然而如今身位仍然有屈,不能长直天地之内,若待天下人奋起声讨不公,则某等立朝之众将何以自立人间?于太傅于此可有高见以教我?”

    于谨闻听此言,自然也明白了高仲密的意思,稍作沉吟后便点头说道:“前与唐王攻讨江陵时,便知天下事应付唐王,余者世道或有自诩英流者,皆难邀天宠。而今至此,事果应验,若能与高太保等进劝主上顺天应人,此亦老夫荣幸!”

    于谨近年来虽然淡出于时局,但对时局人事也是了解颇深,心里很清楚唐王早已经是众望所归,而今又挟灭国之威即将班师归朝,自然更加的势不可挡。他们如今也只是占了身份资历的缘故得谋劝进,否则可能都排不上号!

    两人很快便达成共识,都觉得在劝进之前还是应当要达成更广泛的共识,于是便又邀集广平公元赞等人,一起入宫拜见皇帝,与皇帝商讨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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