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三十就是正月初一。

    年后头一天该是长辈带着自家小辈走亲戚的,可庄家大房如今同二房和三房闹的不好看,索性就不走了。

    反正往年也没见走过。

    倒是村长家是要去趟,还得备些个厚礼的。

    一大早秦蔓枝就起来了,平日她都不怎么出门,可今天拜年,她这个做长辈的可不好在躲在家里不见人了,省的被人说没礼数。

    庄可卿起的迟了些。

    等她醒了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没了人,只棉被掀起一角,上面被叠好的衣物压的整整齐齐,是怕她露了肩膀受了凉。

    她缩在棉被里,也不知该是起来,还是继续脸红。

    昨夜发生的一切实在超乎她的想象。

    庄可卿到现在似乎都不能完全的回忆起所有的细节,只记得那炙热呼吸喷洒在颈肩锁骨,灼烫着她皮肤的感觉。

    自己好像一叶误入狂风暴雨中的扁舟,让水浪肆意的抛起又拍落,浪花裹挟着她的身躯,时而轻柔抚慰,时而汹涌撞击,而她细微的反抗似乎只让包围这自己的潮水涌动的更加激烈,口鼻中潮湿粘腻的麝香气息隐隐不绝,直至风轻云淡,一切平息。

    “可儿还未起床吗?”

    灶间里,秦蔓枝早就将早食准备好了。

    昨日剩的骨汤加了米饭浓浓的熬成稠粥,又撒上些清脆的菜叶,香气四溢,再加一碗现炒的酸菜鸡杂,早上热热乎乎的吃了,可以让昨日大鱼大肉的肚子好好休息休息。

    “这丫头,今日还要去村长家拜年,可不要误了时候。”

    秦蔓枝作势要进屋叫醒女儿,沈凌见状,将灶膛门押了条缝,说:“娘,我去叫吧。”

    秦蔓枝没多想,点点头应了,转身把早食焐在灶上,又舀了两瓢热水和了薯粉和稻糠,出去灶间喂鸡。

    这过年归过年,家里鸡还是得喂的。

    沈凌出了灶间,在外头伸手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又洗了个手,这才进了里屋。

    庄可卿还躺在床上发愣,此时听了屋门的声音,顿时一惊,忙的又往棉被里缩了缩,只露了几缕发丝出来。

    沈凌带着一丝清早雪日的冷清走进来,屋内若有似无的麝香气息淡了些。

    庄可卿闷在被子里不敢冒头。

    她知道这一定是阿凌,如果是娘的话,早就在门口叫他起床了,绝不会这么久了一句话不说。

    门被轻轻关上了,一丝冷意渐消,庄可卿竖着耳朵却是什么都听不到,只感觉耳廓鼓动着血液的声音,合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一只手试图轻柔的拉下棉被,但庄可卿捉了被子的边缘,拉了死紧,只抖抖索索的露了双眼儿来。

    “阿、阿凌。”

    少年坐在床沿,背着光,一袭鸦青圆领长袍,发丝齐整盘于脑后,食指的指尖微凉,触及她发烫的额头。

    庄可卿看见他笑了。

    向来端方清淡的面容此时浮起一抹笑意,幽冷双眸中温柔满溢,眼波流转。

    “可儿。”

    对方说话的声音像冬日初升的朝阳,透着冉冉暖意和枝头红梅的清淡远香。

    像是被安抚了似的,庄可卿激如擂鼓的胸腔突地平静了,捉着被角的手指渐松,露出下面晕红的双颊来。

    “还疼吗。”

    “不、不疼了……”

    少女羞怯的眼神乱飘,沈凌心头莫名的满足,他俯身向下,嘴唇轻啄着对方柔软的发顶,接着又坐起身来,为她穿上衣物。

    ……

    “凌哥儿,今日不过是去村长家拜年,如何还要牵了骡车的?”

    沈凌从布袋里掏了把豆子喂了大黑,一边应着秦蔓枝,“娘,地上还有积雪,您抱着阿满走路不安全,就同可儿坐车上,这样年礼也好多放几样。”

    秦蔓枝点点头,直夸女婿考虑的周到。

    可只有庄可卿猜想,大概阿凌也是考虑到了自己,身体不适吧。

    想着这些,又是觉得脸颊微热。她连忙摇摇脑袋,将堂屋里准备好了的年礼一样样往车上拿。

    左手一把香肠,右手一包卤货,拢共没多重,可还没跨了出屋呢,就被沈凌伸手接了。

    “我来。”

    少年说道,双眼中有隐隐的关切,“你去把帽子戴好,别忘了围巾。”

    “啊。嗯。”

    庄可卿讷讷应着,就见沈凌一人走前忙后,一会将东西全部拢在一起,层层摞好,足空了两个宽敞位置,好让自己和娘坐了。

    等秦蔓枝上了板车,拍拍身边招呼女儿过来,庄可卿才默默上前,坐在了沈凌身后的位置。

    果然是正月初一。

    这一出了家门,刚拐出小道,就遇到个拜年的村民。

    对方显然对他们乘车拜年的行为甚为不解,可也礼貌招呼,笑着问好。

    庄可卿感觉这一年到头,从来没这么一次遇到的村民这么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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