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晓得周帮主、唐帮主,还有那两位执掌一方的堂主,心中肯定不服。

    只是慑于朝廷的法度,这才对纪某这个区区通脉的小子畏手畏脚。

    也罢,我干脆与诸位分说清楚,省得你们老是猜想,究竟在何处得罪北衙。”

    周笑缓缓挺直腰身,仰视坐在呼雷豹上的纪渊。

    那份和气的笑容再也不见,转为肃杀之色。

    他心下闪过许多念头,或是拔腿走人回到府中。

    黑龙台并非无法无天,没有盖章文书不可能轻率查办。

    到时候恳请户部尚书大人出面,兴许就逃过一劫。

    或是冒天大风险,当场擒住这个仗势欺人的年轻百户。

    借此作为要挟,好让一众兄弟四散离去,避免落下口供。

    “我倒要听听,百户有何高论。”

    但最后,周笑暂且按下杂念。

    双手藏于袖袍,默默运转功力。

    “本官没念过几本书,说不出什么圣贤之言,只想告诉周帮主一个简单的事实。

    朝廷要用江湖帮派这只夜壶的时候,你才是皇商,才是户部尚书的座上客,

    才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遮奢人物,才是人人都要叫你一声周爷的盐帮龙头。”

    纪渊微微低头,居高临下道:

    “周帮主如今拿到手的这份泼天富贵,什么官盐转运,私盐交数,各府州的专营之权……不单单是靠户部,更看内阁、看东宫的意思。

    他们给这份权,是为了让朝廷省事,让各府州盐铁漕粮皆从中央出。

    天京城断然没有离开谁就过不下去的道理,北衙今晚抓了周帮主、唐帮主,雷堂主……何堂主。

    明日户部再扶起一个张帮主、李帮主就是了,生意照样做,官盐照样运。

    兴许他们的胃口还会你们小一点,做人做事也会安分一些,不给朝廷找麻烦。”

    周笑心头狂跳,脸色瞬间一白。

    尽管他仍强自镇定,但心里的底气凭空虚了几分。

    “所以,北衙踩伱,不需要刻意寻什么由头。

    把以往那些陈麻烂谷的糟烂事一并翻出来,摆在户部尚书的面前。

    他难道还会因为平日收了你们的银子,就拼死维护?那未免太够义气。

    快刀斩乱麻,堵住各位的嘴巴,省得胡乱攀咬才最为紧要。”

    纪渊耐心十足,继续细致说道:

    “至于黑龙台能得什么好处?

    其实也不多,无非几位千户领到一份功劳,积累几分好名声。

    毕竟年底节前扫黑除恶,算是惯例。

    在这就是,本官自个儿图个开怀,念头通畅。

    少了几条地头蛇,几只净街虎,各坊也能过得清静些。”

    周笑挺直的腰杆微微一弯,好似大岳压在肩头。

    他缓缓抬首,眼底掠过悲愤与怨毒。

    直勾勾望向神色平淡的年轻百户,咬牙道:

    “你一个百户,却把自己当成三法司的青天大老爷,可笑不可笑?

    朝廷上多少朱紫公卿,他们做过的恶事、坏事,难道没比我等多出十倍、百倍?

    紧咬盐帮、漕帮,拿捏江湖中人,又算是什么好汉!”

    纪渊闻言不怒,反而爽朗笑道:

    “现在晓得委屈了?

    尔等因一时喜怒打杀府中下人,填井了事;

    因交数不够将一户人家全部沉河,不也是如此么?

    手中握刀,为着几分小利,便捅向那些手无寸铁之人,

    甚至于,平时借此耍弄威风,显摆手段。

    本官如今只把诸位平时的行事作风,原样奉还施加身,便就受不住了?

    那你们可曾想过那些申冤无处,哭诉无门的良善人家,他们怎么熬得过来!

    今时今刻,我且问一句周帮主,北衙今夜就是要扫了盐帮,你待如何!?”

    你,待,如,何?

    最后四字如晴天霹雳,明明没有灌注内气催发功力,却骇得周笑连退数步。

    他神色委顿,嘴唇微张,胸中纵有万般辩解的花言巧语,都化为不解的叹息:

    “真真好笑,这座天京城!北镇抚司的衙门!整个官场上!竟还有你这样的人!

    很好,百户大人想教老夫自作自受,善恶有报的道理,但也要看手上的本事够不够硬!”

    纪渊端坐马背,戏谑以对:

    “纪某早有料到,江湖习气说到底,凡事不管对错,先做过一场。

    凭武功高低,再论输赢。

    敢问周帮主是准备独力擒拿本官,或者打算说上几句,

    比如,对付纪某这样的朝廷鹰犬,不需要讲什么道义,并肩子一起上?”

    周笑并未暴起发难,率先攻向通脉二境的纪渊。

    他长啸一声,扯着嗓子呼喝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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