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先前被萧摩勒杀死的女真人贾塔剌浑,今日一战,覆军五千,杀将两员,堪称是大金与蒙古全面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

    虽然这大胜的前提,乃是蒙古军深入中原以后不断招降纳叛,扩充其仆从军的数量。仆从军的战斗力,与蒙古军的本部不可同日而语,充其量,只是几条被赏了骨头以后狺狺狂吠的狗。

    但大胜始终都是大胜。

    在普通将士们看来,这样的胜利,代表着他们成功地打败了意图攻打莱州的敌人,保卫了家园,保卫了他们期盼中的即将到来的安定生活。有些将士一边收拾着战场,一边已经开始谈论必定会有的奖赏和提拔。

    奖赏什么的,萧摩勒倒不多想。

    他走到张驰身边坐下,看着这位并肩作战过数次的同伴。当张驰的头颅渐渐低垂,忽然有一股血水从他的眼眶箭伤处流淌下来。

    张弛再也不动了,他的傔从们开始哭泣。而萧摩勒按着自己的膝盖,有些费力地起身,摇摇摆摆走开。

    还有些经验丰富的军官们,考虑的会更多些。

    赵瑨被杀死了,可他叫嚷的那些话,被不少人听见了。于是郭仲元身边的气氛有些紧张。几名临时经过村宅废墟的小军官,忽然就磨磨蹭蹭起来;他们都把视线投向郭仲元,想听他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我们打赢了,就不会死。我保证。”

    有些军官喃喃道:“可是那个赵瑨说……”

    “没有可是。”郭仲元沉声道:“一切都在节帅的掌握之中。”

    将士们担心的问题,郭仲元在接受命令的时候就想到了。但他不在乎。

    郭仲元出身贫寒,在中都城里当了二十多年的游侠。与沾沾自喜于游侠身份的李霆不同,郭仲元早就知道,所谓的游侠,其实就是地痞无赖,是贵人们离不开又羞于启齿的便盆。

    当便盆是没有前途的。

    后来他又被签了军,打过好几年的仗。短短数年里,他遇过的危险不知有多少,看出的问题和破绽不知有多少,向上头的高官贵胄力争过不知多少次。到最后,他也不过是个什将,反倒是身边的同袍换了三五茬。

    替贵人们当兵也是没有前途的。

    只有在郭宁身边,不一样。

    郭宁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擅长笼络人心的,他和军将们并不特别亲密,更鲜少有推心置腹的有意操作。但郭宁愿意用人,敢于用人,他好像很少对亲信或嫡系照顾,更不在乎人的出身和背景。他分配任务的时候,永远只考虑对方能不能胜任。

    外人以为,郭仲元被郭宁差得团团乱转,好像没个规律,成日里瞎忙。但郭仲元本人乐在其中。

    到了他这把年纪,已经渐渐成熟了。他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也深知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他更清楚,眼前的忙碌,是因为郭宁对他的能力寄予希望。而达到了节帅的希望,才能赢来更高的权限,更大的责任。

    所以他也下定了决心,对郭宁的命令,永远坚定不移地执行。

    郭宁需要他不惜代价地做一个诱饵,他就去做。到了万一的时候,需要他付出自己的性命去做这个诱饵,也去做。

    在郭仲元想来,自古以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沙场征战,哪能怕危险?哪有惜命的余裕?怕死还打什么仗,直接上吊抹脖子不痛快么?

    但这些话,他没有对部下们说。毕竟眼前的不少人在当上队将、什将之前,只是普通的小卒,如今他们要安抚自家的下属,安抚那些新收编的俘虏和壮丁们,难免会想的多些。

    他也没有欺瞒部下们。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郭宁的掌握之中。正因为郭仲元所部扎扎实实地打了一个胜仗,摆出了定海军主力的架势,他们反而是安全的。

    郭仲元站起身来,眺望天色,又从傔从手里取过令符,唤了一名部下来,轻笑道:“这是大胜,需要立即禀报莱州。你调十五骑分成三队,露布报捷,沿途都声称是节帅亲领兵马打了胜仗,把声势摆得大些,以安人心。”

    “是!”

    郭仲元再看将士们,加重语气:“其余各部,收拾战场,就地休息!”

    负责报捷的骑士奔走如飞。

    第二天的下午,天色未黯,海仓镇屯堡内,负责眺望的将士隔着数里就见到烟尘滚滚,待看得明白,立即报入中军:“启禀节帅,郭将军打了胜仗,露布报捷来了。”

    郭宁微微颔首,让那将士接过露布,及时张贴宣扬。

    那将士躬身退后,走到帐门外,待要放下帷幕,郭宁提高些声音:“不必,打开透透气也好。”

    中军帐位于高处,帐外可以看到东面辽阔原野,南面苍莽群山,恍惚间,郭宁看到原野间河流如带,城池、军堡错落如棋。在棋子和玉带间的某地,有青葱绵延,乃是香山。香山之西,应该就是郭仲元与蒙古军所部厮杀的战场。

    眺望战场,仿佛见到军气冲天而起。

    郭宁哈哈一笑。

    此时诸将各自备战,中军帐里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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