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吕家小娘子来此做甚?不是已经安排了精干人手,掩护他们先行南撤?

    这时候,耽搁片刻便有片刻的危险,这吕家小娘子也是见过兵荒马乱场景的,难道不晓得这个道理?

    汪世显心里有些烦躁。

    但他也知道,吕函姐弟两人都是郭宁的家人,万万慢待不得。而吕函日常甚至能协助郭宁批阅文书卷宗,俨然亲信幕僚,这时候来找,总有缘故。

    当下他松开按着刀柄的手“请。”

    吕函来的时候,居然穿着一身轻便皮甲,戴着头盔。她身量不高,皮甲不太合身,乍看过去,便似一个仓促上阵的半桩孩子。

    大金开国之初,不少贵胄的夫人家眷,都有性格刚毅的传闻,有些贵妇人直接插手政务、族务,影响力巨大。但这些年来,大金渐染儒风,虽然女子并不似南朝宋人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如吕函这般打扮,实在也突兀了点。

    汪世显一时竟没认出来,待到看清了面容,立即便猛瞪吕函身后的赵决。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胡闹么?

    正待喝问赵决两句,吕函反倒先问“汪都将何以犹豫?”

    “什么?”

    吕函实在不习惯头盔,一边伸手解着下颌的丝绦,一边道“这样纠缠下去,要纠缠到何时?怕要误事啦!”

    汪世显重重叹气“我这就遣人弹压,总不会误了行程!”

    “却也不必。”吕函摇头“蒙古人还没到呢,我们哪有自家刀兵相向的道理。”

    “那却如何是好?”

    汪世显本已焦头烂额,这会儿连着被指摘几句,心中不快。他沉下声道“吕家小娘子若有主意,就说。若没有主意,还是赶紧往安州去,慧锋大师不在,我两头都要顾着,忙得很!”

    “汪都将带着部下们,先去安州罢。我留在这里安抚百姓,随后跟上。”

    “什……什么?”汪世显猛吃了一惊。

    “安州那边妥当了,大家才有去处,否则……劳烦汪都将带着我家小弟,先去安州!这些百姓,我熟悉,交给我来应付!”

    说着,吕函从身后拽出了满脸不乐意的吕枢,将他推到汪世显跟前。

    汪世显正惊疑间,却见吕函把将头盔解了下来,抱在怀里,大步站到高坡顶上。

    高坡下头,正有一队士卒被若干百姓拦着。一名瘸腿汉子约莫是为首的,胆子最大,拉扯着一名士卒,嘴里嘟嘟囔囔,嚷个不休。

    吕函一指那汉子,大声喊道“马老六,你在干什么?军前闹事,不怕死么?”

    瘸腿汉子猛一抬头,见到吕函单手叉腰,指着自己,稍稍吃惊。

    这马老六不过是个本乡的庄客,因为有一手赶车的本事,还很擅长侍弄大牲口,才得以住到营地里来,慢慢成了一批随军百姓的首领。

    他和他的亲族、同伴们,平时都受过吕函的关照,知道这位性格温和的年轻女郎乃是郭宁的亲近人,地位很高。这会儿见到吕函恼怒喝斥,难免有些气沮。

    郭宁的部下,没有谁直接负责民政的。刘成负责屯田,总是在外头奔忙,本来管理过一段时间百姓庶务的汪世显,这段阵子则常常驻在安州某地,有些神秘,回到馈军河营地的时间都很少。

    所以近几个月,日常和这些百姓打交道比较多、时不时予以照应的,便成了吕函。吕函心细也耐心,百姓们有事找她,她都愿意笑眯眯地听;郭宁麾下诸将又无不卖她的面子,她有事出面安排,总能办得妥当。

    这会儿眼看吕函斥责马老六,百姓们下意识地就觉得,多半错在这个老跛子。

    眼看身边的同伴瞬间就让开一点距离,让他一人和吕函对答,马老六更是额头出汗。他连忙道“吕家小娘子,不是我闹事,我只是……嘿,只是不想被军爷们抛下罢了!”

    此时此刻,这句话说的又实在,顿时零零散散有人应和。

    还没等应和之人形成声势,吕函恼怒地道“胡扯!”

    众人立即一静。

    吕函继续指着马老六“我看,不是军爷们要抛下你,是你要抛下我们不管啊!”

    “”这……这叫什么话!我有抛下谁来?”

    “你把自家车驾都扔了不管,非得纠缠将士们,可不就抛下我们了么!”吕函大叫道“别犯蠢了!快去把你的大车赶来!我等着用哪!”

    “这……什么?吕家小娘子,你要用我的车么!”

    “兵马要启程南下,难道我带着你们这些蠢货,留在馈军河?当然是一起走啦!你把大车赶过来!我要坐你的车!”

    马老六立时大喜。那可是吕家小娘子,那可是贵人!她要用我的车,那不就是说,我老人家安全了?

    他连声应是,再顾不上拦阻军士们,转身推开几名同来的百姓,就往自家狂奔。

    马老六家就在马棚后头,这会儿马匹和健壮的驴骡都已经被牵出去,前头腾开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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