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非自取其辱?

    他挥了挥手,牵拢官们满脸不甘心地神色,却不得不纷纷退下,只留下重玄子和几名近侍。

    这时,机灵的近侍见到屋里只有蒲团,又连忙奔到外头,搬来桌椅。

    徒单镒在上首落座,缓缓道:“如此锋芒迫人,不愧是沙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士。真是年轻气盛,很好。只是,你郭六郎已经触怒了完颜左丞,如果又得罪于我,是否不智?”

    “得罪?”郭宁深深地看了看徒单镒。

    这位三朝老臣虽然面容苍老,眼神也有些混浊,但气度沉稳之极,倒真似郭宁想象中的朝廷柱石之臣。听他的语气,也并无怒意,倒像坦然发问。

    郭宁稍稍沉吟:“我们这些人,当年多是昌、桓、抚三州的驻军,历经血战才退入河北存身的。过去数年里,我眼看着数十年经营的家乡被付之一炬,眼看着族人亲眷没于草原,如犬羊沦为猛兽血食,眼看着同袍肝脑涂地于沙场,最后眼睁睁沦落到河北的湖泽渊薮,几成化外之民。要说得罪,我常常想,是不是三州军民得罪了朝廷中哪一位,才不得不遭受如此苦难?”

    重玄子干笑一声,待要打岔,郭宁提高些嗓音,继续道:

    “如果是,那究竟我们得罪朝廷中哪一位大人物,以至于他要如此坑害我们?如果不是……”郭宁面如寒霜,直视着徒单镒:“我们身处此等境地,至今还没有杀官造反,就已经给足了朝廷脸面,难道还在乎得罪谁?”

    徒单镒喟然叹息。

    “既如此,郭六郎此来中都,想做什么呢?”

    郭宁来中都的目的,自然是想打通徒单镒的关节,迫使徒单镒运用他在朝中的影响力,或者稍稍压制完颜纲的盲动;或者在其它地方挑起一些事端,争取延缓完颜纲统合地方的脚步。

    其实质目的,则是希望在蒙古人大举入侵前,赢得尽量多的时间整顿兵力,最终趁着必将到来的大乱局,东进直趋山东,痛痛快快做个反贼。

    但这话却不必对徒单镒明说。

    郭宁稍稍躬身,简略地道:“想看一看,朝廷能否容人,朝廷能否用人。”

    “就只看一看?”

    “就只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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