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徐瑨的判断,后方信使应当带着那位大匠,明天晚间赶到。是什么紧急情况,使信使加快了速度?

    郭宁用力咬了咬牙。

    一个人如果面临局势恶化,难免会不安、惊恐;一旦不安惊恐,就心志动摇;一旦心志动摇就意气消沉。但郭宁的性格坚毅,越是面临逆境,他越是冷静的像钢铁。

    他道:有信使来了,带进来。

    信使须臾就到,一前一后两个人,是在营外刚巧遇上的。

    前一人连连挥鞭策马,驰奔到郭宁面前,来不及跳下,只猛拽着缰绳,任坐骑连连打转。

    后一人只得道:你从北面来,你先说。

    前者禀报:陛下,我是前队第四将张平亮麾下……

    我记得,你是山鸡。

    是,是。

    山鸡跳了下马:张将军昨天让我带人折返急报,却不曾想在这里就遇上了陛下。文书在此,说的是兄弟们出哨,遇到的大批敌骑都配备夏国所产的铠甲,数量极多。我家将军以为,或许夏国与蒙古有所勾连,不可不防。

    与夏国勾结?

    有趣。夏国给了蒙古大批甲胄,用来武装那些由俘虏和降卒组成的仆从军。而蒙古人则很耐心,一直到大周的军队深入草原,整个国家的军事力量都倾斜到了北面,才把这个事实暴露了出来。

    我明白。你辛苦了,且去休息。郭宁拍了拍山鸡的手臂,转向另一位信使。

    信使俯首行礼,送上两份书信。

    一份来自于天津的耶律楚材,信中说,他已经暗中遣人拿下了史弥远派在天津的亲信,严刑拷打。那亲信熬不过苦,交代说,他在史弥远府里的靠山是一位管家。那管家在半个月前蜡丸传讯,要他紧急卖出天津商行的股份,以免这位管家的私人利益受损。

    至于为什么要卖出股份……郭宁打开第二份书信,两眼扫过,怒极反笑。

    原来事情已经发生,原来任何应对都已经来不及。

    宋国的皇太子病危,史弥远很可能失去他最重要的支持者。所以他需要个由头把政敌们全都绊在边境,以免影响他在中枢的手脚;需要一场惨烈但不直接波及大宋的战争,以使他有理由狠狠打击朝中主张收复故土之人;需要一场财政上的大动荡,以使所有人不得不承认大宋对贸易的依赖。

    种种需要归结到最后,就是宋国与蒙古的勾兑……他们竟然连借道给蒙古人的事情都做得出!

    史弥远的这位管家一方面急于收回自己在天津的投入,另一方面又暗中与李云往来。这才使得消息泄露。

    这局面,任谁都预料不到。若在事发之前,便是想三天三夜,恐怕也想不到宋国的执政之人会这么没有底线。但既已发生,郭宁又觉得理所当然。

    在郭宁眼里,勾结蒙古等若与虎谋皮,无异于重演当年联金灭辽的一幕,是自取其死。但宋国权臣的眼里只有门户私计。储君的变动对他们来说,就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去解决。除此以外,便是洪水滔天、生灵涂炭,与他们何干?

    罢了罢了。

    既如此,蒙古人的动向倒也清晰明白。

    大周的南部边境,军备相对虚弱,绝不是蒙古人的对手。而原本有重兵屯驻的河北各地,兵马也陆续被抽调被去。郭宁必须用最快速度赶回中都,然后组织兵力南下救援。饶是如此,犹恐不及,河南各地的军民百姓,死伤必然惨烈!

    想到这里,郭宁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他痛恨这样的失败,觉得是因为自己失察,导致了惨痛后果。于是他愈发言简意赅:中原有变,我先回返。本部由萧摩勒和高歆统带,尽快汇合赵决等众,退兵。

    大周南京路,中牟城外不远。

    时已清晨,暮色未褪,雾气沉沉。

    刘然轻声下令,带着几个部下绕过前边村庄,折入山林小道。

    数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好手,藉着微光看定前路,猫着腰行走,落足无声。一口气越过林地,眺望对面原野阡陌俨然,雾气之后隐约听闻有鸟鸣犬吠,刘然松了口气,嘬唇作哨。

    后头数十兵卒催动数百名男女老幼,快步跟了上来。百姓们人人满面仓惶,都用布条封口,厚布裹脚,务求行动时悄无声息。

    蒙古军突入的当口,刘然正带着几个部下巡视。乍见铁骑铺天盖地而来,他带人且战且走。

    好在他部下数量少,蒙古军急于突入纵深,没太注意。他本人精擅骑术,部下也都有马匹。众人一心逃命,只顾往人少的地方去,这才侥幸脱身。

    之后数日,刘然好几次试图汇合同伴,聚集起反击的兵力。但蒙古人在原野纵横,优势何等明显。每次他都被蒙古人提前发现端倪,予以迎头痛击。几回下来,他的部下折损了半数以上,剩下的个个带伤,浑身浴血。路上顺手救下的百姓也被冲散了好几次。

    打是打不动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快进入某座城池,据城而守。但谁又能想到蒙古军侵掠如火,就连开封城左近,都有往来疾驰的蒙古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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