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地从这个死去男人的束腰外衣内取出一枚黯淡的银坠饰。

    一匹黯淡无光的银色奔马跨过这枚护符上褪色的绿色釉质。

    我以前见过这徽记,赛维瑞尔意识到。

    在一个距莫维利尔庄园不远,一座微不足道的人类村庄里,一个粗陋而又肮脏的人类小酒馆的门上就挂着这个标志。

    “居然是至高森林的人类劫掠了我的家?”他喃喃地说。

    他把坠饰从骸骨的脖子上一把扯下,在起身的同时将生锈的护符紧紧握在拳头里。

    这一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给了他当头一棒。

    赛维瑞尔跟随永聚岛女王的军队开回至高森林的树海中,为的是讨伐胆敢染指永聚岛的恶魔精灵。

    这些鄙下的恶魔之子们藏身在地狱门堡和科曼索的迷斯·卓若废墟内,威胁着周遭所有的人类领土。

    赛维瑞尔与所有投身圣战的人都殒身不恤,只为阻止邪恶。

    精灵的血与勇气恰恰是那些人类与地狱之焰和古老怨毒的梦魇之间仅存的屏障。

    就在他所处不足五公里之处,仍有他二十名以上服务于永聚岛女王的精灵战士,守卫着那些可怜巴巴的人类村庄。

    但是,他在周围所见的一切,都控诉着卑鄙无耻的人类窃贼和牧羊人是如何接管并对待赛维瑞尔的人民遗留之物的。

    他们难道在一百年前就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么?他怒火中烧地想。

    为什么一个精灵战士得甘冒风险,只为了保护这种生物?

    远征军的指挥官究竟是个什么样蠢货,才会花上哪怕一小时来试图找出来自人类的善意和援助,或者从任何人类手上得到诸如此类的好意?

    赛维瑞尔的脸庞因厌恶而扭曲,他把从死去窃贼身上得来的坠饰用一片布料包裹起来,扔进腰带上的一个小袋。

    关于这徽记,他打算好好问清楚,而且越快越好。

    随即他一边低头避开低矮的石梁,一边沿着阶梯走进庄园屋舍下的房间。

    空气变得冰冷而又霉臭,其上的木地板因盛夏的湿热而发生了让人咋舌的变化。

    他没花心思去照明,正午高高在上的阳光自楼道上隐隐而落,足够让他的精灵眸子将地下屋舍的状况一览无余。

    它同样未能幸免。

    满目疮痍的石头显示这里曾释放过激烈而粗暴的战斗魔法。

    原本的召唤法术陷阱将使入侵者面对一众天界野兽守卫,它们忠实而又真挚,如今已从墙壁上被抹灭殆尽。

    五道棱角分明的拱门在阶梯底部由房间引向旁路,而将之封闭的门扉坚不可摧,如今却已不复存在。

    强酸侵蚀、法术瓦解,甚至可能干脆被当做战利品取之而去。

    但这并不重要,不是么?重要的是古老的地穴如今门户大开,毫无防备。

    诚然,赛维瑞尔母亲的家族并没有在他们已经放弃的庄园内留下任何值得秘而不宣的珍宝。

    但是,他们却确信已故的族人会在强大魔法与精灵石工之后安然长眠。

    赛维瑞尔逐个扫视地穴,目睹他母亲十数位先祖与亲族,因他们或可能佩戴的随葬珠宝而被剥得干干净净。

    他们的遗骨被杂乱无章地散布一地,被抄掠翻查后又弃若敝履。

    赛维瑞尔不禁双膝跪地,热泪夺眶,但他不允许自己移开视线。

    事已至此,他不允许自己在彻底见证这些暴行之前退缩。

    用大量珠宝和随葬品置于陵寝供来世享用,并不是精灵送逝者前往阿梵多的方式。

    金精灵不同于人类,对死亡疑神疑鬼,指望着靠那些仪式和宝物能够在大限到来之时换得权势。

    大多金精灵贵族葬以他们最优雅的服饰,佩戴正式场合下的珠宝和冠冕,以此简单地致以敬意。

    但这并不意味着,让那些食腐禽兽拿走礼敬死者之物,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他走进最后一座地穴,而此处的损失更是让他苦涩难言。

    这里是他母亲的堂兄弟的安眠之处,最后一个保有莫维利尔姓氏之人。

    随他而眠的还有莫维利尔家族的古老月刃。

    自从莫维利尔家的末裔与世长辞,这把家族之剑也因此黯淡无光,沉寂入眠。

    每一柄月刃都是精灵家族的象征,剑上的每一个符文都象征着宝剑的一种力量,倘若家族式微,月刃亦无人可用。

    而这把古剑也不出所料被窃走了。

    就算这宝剑已经休眠或者彻底沉寂,它仍是莫维利尔家族——当然也是赛维瑞尔的母家当之无愧的至宝。

    其它所有的事情赛维瑞尔尚能勉强忍耐,尽管它们无异于满心苦楚,但是窃走死寂月刃的宵小,却给了他胸口正中深刻而又炽热的痛苦一击。

    “良知对你们来说,到底有何意义?”

    他对早已不知所踪的盗墓者发问:“难道就没有任何你们会感到敬畏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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