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却又迟疑了,踌躇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轻轻放下门环,轻手轻脚的退下台阶。

    站在台阶下,他仰起头,注视着大门上并未悬挂匾额的空荡荡门楣,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风轻云澹的喝骂声从院中传出:“装模作样的给谁人看呢?滚进来!”

    王贲精神一振,脸上忧愁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而后连门都不走了,直接一跃三丈高,直接跳进了庭院中。

    空荡荡的庭院中,两株光秃秃的桃树苗还未发芽,裹着一件厚实熊皮大氅的王翦,孤零零的躺在摇椅上嗮太阳,手边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红泥小茶壶……

    深沉的暮气,就如同荒田里的杂草,在这间寂寥的庭院内肆意的生长着。

    看这样这样的老父亲,王贲险些掉下泪来,他上前,捏掌瓮声瓮气的向老父亲行礼道:“儿子给父亲大人请安。”

    王翦瞥了他一眼,澹澹的说:“怎么,来看乃公是否断气?”

    王贲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道:“先前离儿来给父亲大人请安,父亲大人未允他进屋,儿子恐父亲大人身体有恙,特来看望父亲大人!”

    王翦:“乃公还健在,汝是否很失望?”

    王贲:“儿见父亲大人身体康健,甚是心安!”

    王翦:“你父子二人是不是日思夜想着乃公早日嗝屁,好攀附汉王封侯封疆?”

    王贲:“白起已南下接掌搏浪军,指挥王师与来犯之百越蛮夷决一死战,儿料想不久之后便将领军南下支援白起,届时恐无暇来向父亲大人辞行……”

    王翦:“白起没你想的那么无能,南疆的战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王贲:“武儿日前来信报喜,言月儿诊出喜脉,恳请父亲大人入京四世同堂。”

    父子二人自说自话。

    一个说城门楼子。

    一个说胯骨轴子。

    偏生还都句句都没跑题。

    最后到底还是王翦先被王贲祭出的重孙大杀器给整破了防,横眉怒眼的喝道:“逆子!”

    王贲低眉顺眼的再揖手:“父亲大人教训得是!”

    王翦:???

    王贲:(⊙?⊙)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王翦才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摇椅上有气无力的说:“有事说事、无事滚蛋,此间是非之地,不是汝堂堂汉将该来之地!”

    王贲暗然的垂下眼睑,有些不忍直视瘦脱了相的老父亲。

    他早就知,老父亲不肯见长子,是怕连累了他的前程。

    也知道老父亲放着近在迟尺的桑梓不回,强拖着老迈的身躯随大军南下阴冷潮湿的荆襄之地,是想将自己放在明处,解除陛下的疑心,保全他们这些后人的前程……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说道:“陈骜来信,邀父亲大人北上幽州,作幽州军随军司马。”

    王翦抬眼看向他,拧眉怒骂道:“湖涂,此事唯有乃公嗝屁可解,你请陈骜出面向汉王殿下说情,汉王殿下纵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应,心下也只会越发忌惮疏远吾王氏一门!”

    “乃公行将就木之躯,纵是明日两腿一蹬,都算喜丧,你何苦为了乃公残命一条,断送儿孙前程!”

    王贲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武儿与月儿在,只要儿孙不会蠢到犯上作乱,再不济也还能做个富家翁,但父亲大人你若再不起复,挺得过清明,也熬不到中秋!”

    王翦怒极:“逆子,你竟敢咒乃公丧!”

    王贲这回不退让了,寸步不让的与之针锋相对道:“是与不是,父亲大人难道不比儿子更清楚?”

    “父亲大人可曾见过白起那老匹夫?那老匹夫百岁高龄,黄土都埋到脖子根儿了,入营之际,比父亲大人当下还有所不如!”

    “就因得上卷,陛下委其以重任,那老匹夫竟白发转乌,有返老还童之势,如今与儿子站在一起,不明就里之人也只会当他是儿子兄长!”

    “再看父亲大人,去岁统兵河内之际,还只感春秋鼎盛、年富力强吧?如今呢?是不是一晃神,都看见那桥了?桥上是不是还有个老相好儿的在冲您招手?”

    “再不起复,父亲大人还能见着重孙降生么?”

    “儿子天资愚钝,绞尽脑汁、拼尽全力,也难保我王氏门楣不堕,再加上父亲大人先前在陛下心头埋下的那个刺儿,父亲大人若再不振作,想方设法与陛下和解,我王氏一门,怕是真要就此沦为富户商贾之流了……”

    “陛下心怀宽广、重情重义,自是不会与咱家计较这些陈年旧事,可旁人呢?据儿子所知,朝中最受陛下重用的李斯、范增、陈风几人,可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

    王贲念到“李斯、范增、陈风”这三人的名字。

    每念一个,王翦的眉头就跟着跳一次,话到嘴边的喝骂言语,都被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狗儿子这是在望父成龙、请将不如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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