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又张挂着各式各样,多得不可胜计的灯采:

    有成组的天下太平灯、普天同庆灯,有单独的“福“字灯、“寿“字灯、“喜“字灯、长方胜灯、梅花灯、海棠灯,有制作繁复的孔雀灯、狮子灯,有虽然简单却也维妙维肖的西瓜灯、葫芦灯……

    说得夸张一点,天上、人间一切有形可象的事物都被复制在灯采中了这些灯,有的大至数丈方圆,有的小到可以袖珍,有的需要很多人一齐动作,才能把它挥舞起来。

    它们一经点亮,霎时间就涌现出一片光明世界,把千门万户、工巧绝伦的灯山灯楼照得洞中彻里,一览无遗。

    遥遥相对大内承天门的门楼上,也点起价值连城的琉璃灯、藕丝灯和裁锦无骨灯。这几种特制高级的灯都是东南各道等路的诸司官长们。不惜工本派人做了专程押解进贡朝廷,就是为了赶在朝廷“与民同乐“的这一天,在达内的诸位贵人面前露个脸儿。

    其中最大的一对琉璃灯,据说是源自南海都督府治地的广州特造。用夜明珠、玛瑙和紫石英捣成粉屑,煮成糊状,再加上香料,反复捏合而成因此带有天然的香气熏染而久久不散;所值也抵得上天下中州三个月的田赋岁入

    它们点燃起来,挂在琼楼玉宇的最高处,晶莹透明,宛如平空升起两轮人造的明月用金银珠玉串成的流苏坠穗,也挂在阙楼的四角,微风一过,敲金振玉,仿佛从天上蕊珠宫阙飘来一阕阕仙乐

    满目琳琅造型万端的灯火辉煌,与摩肩擦踵的士民百姓,夜不闭户招客揽人的铺肆人家,构成了一幅鲜活而灵动的上元夜风情画。

    因此,身处在这种人味满满的街市生活气息当中,就连江畋背上饱受惊吓的女孩儿,也不免身体松弛下来,而能够用咿唔声在他的耳边做出一些反应和指引来。

    突然,迎面有一个容妆奇异长眉过鬓的绿裙女子尖叫了起来,江畋不明所以的看了自己身上,然后就感觉到身后的脏脸萝莉,已然是浑身颤抖起来,又将自己死死抱紧。

    “是他,便是他了……”

    “莫走了勿那汉子,”

    随着一声暴喝,在街坊中的彩棚和灯台下,顿然冲出一群粗壮汉子来,又在当街仕女游人的惊呼声中,飞快的前后堵截住了去路。

    这件这些汉子,穿得是两段紧身马甲式的皂色胯衫和水光油亮的牛皮腰带,头戴后脑露出玄巾的乌角濮头,脚蹬带着金属片而能够踩地踏踏的短帮靴;

    江畋也顿时在脑中冒出对方身份来。这是京兆府都內两畿县下的不良汉;也就是类似后世首都朝阳区辅警、联防队员与城建执法大队之类的存在。

    只是他们表现的十分老到一般,不由分说就拿着铁尺、锁链和叉头棍、朴头枪等物围上前来,口中还大声吆喝着。

    “好贼子,都叫你逃了几坊地了……还不束手就擒。”

    “好个道貌岸然的人拐子,竟敢当街掳人,当我天子脚下王法何物……”

    “死不足惜的贼人,与他多话作甚……”

    江畋不由得心中再度跌沉了下去而怒火中烧起来,自己的前身并未报官也为留下口信,就一路不管不顾倒追了过去。

    结果对方一露面就不由分说先用话术的扣上帽子和罪名,想要当众抢着动手了,用屁股想也该知道和劫夺她的那些人有所干系了。

    下一刻,江畋的眼角余光还撇到对方的身后,甚至还准备了一架两人抬的詹子(类似带纱罩子的滑竿),显然做好了当中藉故杀人灭口,再把人截夺回去的准备了。

    如果这时候有网络和手机的话,江畋一定会在最熟悉的那几个论坛和群里发帖求助“不小心穿越到唐朝了,被诬陷成人贩子要当街格杀,该怎么办,急,在线求救命!!!”

    然而想到这里,在这危机关头江畋的却是脑中再度转念数闪,而突然爆发出一股子现代人才有的戾气来。难道老子不发标,你们这些古人就当我是“米十二”么。

    霎那间他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就闪过了某个旧日场景,而不由福至心灵而又充满了自暴自弃的决然和愤慨亦然,在棍棒套索临身那一刻的竭尽全力喊出来

    “尊皇攘夷,天诛权臣,奉还大政……”

    “天诛权臣,奉还大政……”

    “大政奉还……”

    这话一喊出,满街顿然喧闹的男男女女、士民百姓,顿然像是被按下了消音键一般顿住身体;只剩下街坊中回荡的余音袅袅,然后才脸色大变急呼乱叫做狼奔鼠突而散了。

    就这么把纠缠中的一行人,在空空荡荡又丢满濮头、汗巾和鞋袜的街道中,给彻底袒露了出来。而就像是应激反映似的,远处各处传来了激烈无比又响彻云霄的哨子和鸣金声。

    而这一刻的惊变,这些包围了江畋的不良汉脸色,更是变得如丧考妣或是骇然失色、挥动的棍棒和锁链都脱力砸了个空,相顾手足无措起来。

    因为随即就在不远处有声音洪亮大嗓门,飞快由远及近相继怒吼道

    “哪个杀千刀的贼子,胆敢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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