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世贵不依不饶。

    “好,要解释是吧?那我就给你解释!”沈愈突然笑了,好似成竹在胸丝毫不惧。

    “画风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我说你也不信,你也不懂。

    “我就说这画上的‘硬伤’就有四处,洪谷子《山水诀》中有言: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丈山尺树,寸马豆人,此其格也。

    “而这幅行旅图中的人都比马儿还要高一半,初学者绘画尚且会构思成熟后才下笔,想唐伯虎在画坛之地位,怎么会犯此等低级错误,此乃一伪。”

    范世贵不为所动,丢掉烟头用脚踩灭后冷冷回了一句“哼,这画上的马明明是一匹小马驹,比人矮一点也没什么吧?

    “什么红谷子、黑谷子的,我只知道鬼谷子。”

    沈愈就知道这老油条不会轻易罢休,也没跟他争论你家行旅带马驹?你家经商行旅带个累赘之类的。

    跟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说这些只能被他拉到跟他一样的水平线,进而被他打败,所以用真正的鉴定本事打败他才是上策。

    “这画名为《深山古寺图》大部分画的是春夏之景,然后你再看山脚这队商旅穿的可是冬衣。

    “若是上山之人穿冬衣还能说的过去,因为山上冷,但山脚过路怎么可能冷呢?

    “一张画上的人分穿单衣与棉衣,这种细节上的错误绝非书画大家所为,此乃二伪,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这一次范世贵没有出声,这画中内容确实是有瑕疵漏洞,无法反驳。

    见范世贵没有说话,沈愈重新戴上棉质白手套,然后右手食指点了点画的右上角,“此处有钤印两方,唐寅作画用印毫无规律可寻,就是说使用印章没有什么固定模式,想用哪个用哪个,充满了随意性。

    “但这枚‘金陵解元’用在此处却是完全不对。”

    范世贵听到沈愈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好似终于抓到了沈愈的短处,“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唐寅乃是实打实的解元郎,人称唐解元。

    “知道什么是解元吗?就是乡试第一名,唐寅二十八岁应天府乡试第一,而且他不但乡试第一,府试也是第一。

    “若是能顺利完成会试,三元及第不敢说,起码也能中个进士,可惜被徐霞客的高祖徐经给连累了。

    “当时与唐寅一起赴京考试的有他的好友,豪富人家出身的徐经,这徐经花钱买通了当时任翰林学士,礼部右侍郎,科举主考官程敏政家的下人,提前得到了科举题目。

    “后来此事泄露了,程敏政入狱并被勒令致仕,徐经与唐寅也不能再考。

    “其实唐寅纯属被误伤,只因为他考的好,与徐经又是好友,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事实上徐经并没有告诉唐寅考试题目。

    “唐寅成绩好纯属是因为自己的才华。”

    沈愈早就等范世贵的这句话了,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范老板你知道唐寅是二十八岁时中的解元这就好办了。

    “我问你,必须是先中解元后刻章对不对?”

    范世贵点了点头,“当是如此,没中解元哪有先刻章的,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唐寅的自题你看了吗?”

    “看了啊,没这题跋我还不买呢,不是,我祖宗还不买呢!”范世贵说漏了嘴,不过他脑子快,马上就改了过来。

    沈愈一拍木桌朗声道“唐寅自题是说此画是他在弘治二年初夏时画的,这就是最大的画蛇添足,或者说是造假者故意留下的破绽。

    “弘治二年,唐寅才十八岁,当时的他中童子试第一没多久,刚刚与徐廷瑞的次女成婚,怎么敢刻解元的章?

    “难道他能后知近十年的事?知道自己十年后会中解元,提前刻了这枚金陵解元的印章?此乃三伪,无可反驳!”

    沈愈声音不大,范世贵闻言却是如五雷轰顶,“是啊,唐伯虎怎么会知道自己十年后会中解元呢?

    “范世贵啊范世贵你真是个大傻子啊。”

    一瞬间,范世贵心如死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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