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不知驶向何方的车,众多模糊的景象贴着窗户匆匆而逝,高楼、街道、路人……

    种种景象都在窗口这一个固定的画框上轮番上演,却由于高速行驶变成了一幅幅模糊的动态图片。

    季礼终于觉察到了异常。

    细长的指尖上徐徐升烟,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左脸,露出光洁的右脸,这一半面无表情,唯有淡漠。

    车窗微有一条缝隙,带来的凉风不时吹开长发,左脸、左眼中的疯狂若隐若现。

    两种不同的情绪,不同的面貌,在同一张脸上矛盾显现,疑似代表分裂。

    季礼一直在看着窗外,那些飞逝的景象进了眼底却进不去心头,他在找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

    如果,这次任务中他还会见到这一对人,那就说明他的“发疯”其实是有原因的。

    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的情绪和思想开始不受控制。

    第一次发疯是在城乡港小学,那时候他在类似状态下杀了一名保安,却看到了一个濒死的小男孩。

    第二次发疯是在酒店套房之中,他破开袁宽的尸体、挖出五脏六腑,寻找凶手所求之物,却听到了一句话。

    “你看,你和我多像啊。”

    在这句话之前,他的意识已经出现模糊,并且看到了余郭与鬼童的出现。

    但当这句话入耳后,他反而从意识模糊中挣脱了出来,邪灵虽然苏醒可却只占据了一部分。

    这就是季礼现如今的状态,他一半疯狂一半冷静,在两种相对的情绪中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并不是季礼自控的,而是诡异的、突兀的结果。

    按照常理,季礼的疯会占据全身,令其完全失去自我意识,转为暴戾、凶狠。

    之所以达到现在的结果,他怀疑是那只鬼还围绕在自己身边。

    根源性鬼物在控制邪灵的变化,使其苏醒后只维持在半数的水平,留给了季礼另外一半的清醒。

    这个情况,听起来非常诡异和异常。

    根源性鬼物,为什么可以控制邪灵?它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两个最基础的问题,但利用剩下那一半的清醒,季礼推衍出了更深层的问题。

    在这次任务的前中后,他已经见到了两次余郭。

    余郭的第一次出现,是在梅声驾车前往雇主家中的途中,但那个时候任务还未开始。

    余郭的第二次出现,是在他破开袁宽尸体之时,由潼关的对话激活了他内心的执念。

    这两次的现身,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都只是季礼的情绪异常变动而造成的现象。

    但诡异的一点是,为什么余郭会和鬼童一起出现?

    鬼童,在上次探灵任务出现就一直纠缠着季礼,它从季礼的内心生长出来,等待着季礼找到自己的真正执念,从而下手。

    这是一只从季礼心头诞生,由终将对季礼心头下手的特殊鬼物。

    那么,这样一只鬼为什么会和死后的余郭同时出现?

    季礼最后吸了一口烟,将烟蒂丢出窗口,刻意地用长发挡住左脸,右眼渗透着层层思绪。

    余郭,仅仅只是他的内心投影,是他在进入酒店如此长的时间里,唯一的挂念。

    但这绝对称不上他的执念。

    所以,鬼童应该是真实的,余郭却是虚假的,可这一真一假却混在了一起。

    不过这并不是最关键的,重要的是它们第二次出现。

    鬼童,是一只长期的、持续的非任务鬼物,它不可能出现在正在执行的任务之中。

    这一点,在回门任务中就已经确定,可为什么这一次它竟然出现在了任务内?

    所以,回到季礼思考的那个更深层的问题,他赫然有了一个更加精准、也更加可怕的观点。

    这次任务,根源性鬼物可以控制他的内心,逼他清醒也可、逼他发疯亦可。

    两次相见的鬼童、余郭,全都是虚假,它们都是根源性鬼物对季礼的影响。

    “根源性鬼物,为什么可以控制邪灵?”这个问题逐渐上升到了——“根源性鬼物,为什么可以控制季礼的内心变化?”

    那么现在,季礼正在赶赴命理师张怀仁的住所,他已经能够确认这是根源性鬼物的目的。

    根源性鬼物让季礼发疯,却又控制邪灵到一个不影响全部思维的程度,就是希望他去找张怀仁。

    寻找张怀仁,本就是此次任务的重要环节,极有可能会将任务进程推进到一个更高的程度。

    季礼,看似清醒实则模糊,他分析到了原因,却找不到鬼物这样做的最终目标。

    但他很清楚,这次任务到了这,应该要到了最高潮。

    凶手,人性、鬼性两面。

    梅声、卫光他们正在用陷阱做局,捕捉人性。

    季礼与鬼性一起寻找张怀仁,这一步是根源性鬼物操纵的,但也是季礼想找出鬼性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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