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搬了条长凳过来,想要让陈先生有个坐的地方。

    结果被改艳一把夺过,放在陈平安身边。

    就凭陈先生之前在兵部衙门里的那番金玉良言,改艳这个客栈掌柜,别说搬条板凳,只要陈先生愿意,坐她都行!

    改艳放长凳的时候,就见那个黄帽青鞋的青年朝自己微笑致意,她就还以微笑。

    改艳只知道他是陈先生的贴身扈从,曾经一起入宫觐见太后娘娘。

    陈平安与改艳道了一声谢,坐在长凳上,笑道“说说看,我听着。”

    曹耕心说道“就两句话,一句话是给袁剑仙他们的,今天院内拥有腰牌的,以后归我管辖,不归大骊新任国师调配,但是新任国师可以提出建议,仅此而已。第二句话,是说给陈先生的,其实崔国师的信上没有提及名字……我复述一遍好了,信上怎么写,我就怎么说了,‘你心不够黑,出手不够狠,根本用不好这拨人,如剑在鞘,长久消磨剑意而已,只会锐气尽无,连累他们沦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陈平安点点头,双手笼袖,面带微笑,然后问道“崔师兄觉得我不行,倒是你能够胜任?”

    曹耕心一时语噎。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啊。

    余瑜眼神熠熠光彩,以心声说道“来了来了,押注押注。我赌陈先生会砍曹耕心,至少递出一剑或打赏一拳。”

    改艳立即附和道“这次我们别赌钱了,赌长春宫酒酿好了。”

    陈平安伸出手,“把那封信拿过来看看。去菖蒲河喝酒之前,当然信得过在我家乡为官、有口皆碑的曹督造,现在不好说。”

    曹耕心无奈道“崔国师在信的末尾,专门提醒我阅后即毁,委实是给不了陈先生什么证据。”

    陈平安问道“那就换个更简单的证明方式,你怎么证明自己心够黑手更狠?”

    曹耕心看了眼地支十二人,再望向那一袭青衫长褂坐长凳的男人,摘下酒葫芦,提了提,笑呵呵道“说几句真心话之前,陈先生,容我喝点酒壮壮胆?”

    陈平安拎了拎青色长褂,换成翘腿而坐的坐姿,伸出手掌,微笑道“大可随意。”

    曹耕心灌了一口酒,低下头,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眯眼而笑,“如果我早点进入这座院子,袁化境他们十二人,估计现在已经身在宝瓶洲以南的某些京城、祖师堂门口了,某国皇帝的头颅,某山掌门的尸体,翻一倍好了,总计有二十四。”

    “返回大骊之前,再给那些朝廷、仙府留下一句提醒,如果之后在任何一封山水邸报上,看到有提及这些意外的噩耗或是讣告,又或是妄自猜测、栽赃嫁祸给北边的某个王朝,那么作为回报,他们所在朝廷的那张龙椅,山上的掌门座椅,就会一直空着,坐一个没一个。”

    等到曹耕心言语落定,院内开始寂静无声。

    曹耕心瞥了眼长凳那边的一双千层底布鞋,一只在地,一只悬空。

    “以不义猎义则易,以义猎不义则难。”

    曹耕心说完这句话,又喝了一大口酒,咕咚咕咚作响,别好酒葫芦,“天下诸国庙算,以不义猎不义,就是天经地义。陈国师以为然?”

    余瑜张大嘴巴,她一手握拳,使劲一挥。

    曹耕心倒数第二句话,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陈平安点点头,“撇开孤例不谈,都是这么个理。”

    曹耕心叹了口气,似乎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很有道理的这句话,根本就不讲道理嘛。

    陈平安站起身,笑问道“曹耕心,以后你们地支一脉行事,我有无事先知情权和一言否决权?”曹耕心道“崔国师在信上没有说这个。”

    陈平安说道“那就是有了。”

    曹耕心无言以对,只好重重叹了口气。

    他突然问道“陈先生真带着朋友去过菖蒲河了?”

    陈平安笑道“幸好喝酒壮胆才来这边,你们聊你们的,我就不继续留在这边碍事了。”

    陈平安带着那位扈从离开院子,渐渐走出了小巷弄。

    侧耳聆听脚步声的曹耕心,确定他们走远了,这才一屁股坐在井口上,扯开衣领扇风,开始自顾自喝酒压惊。

    苟存走到长凳那边,想要搬回原位,却被改艳阻止,苟存一脸疑惑,改艳理直气壮说了句,她要搬去客栈当镇店之宝。

    余瑜坐在正屋门外的台阶那边,称赞道“曹翻倍,可以啊,很可以!”

    余瑜年纪不大,家族辈分不低,在豪门世族扎堆的意迟巷、篪儿街那边,她早就听说过曹耕心、袁正定和刘洵美这些属于上一辈的传奇事迹,余瑜跟赵端明这些更年轻一辈的,都知道以前曹耕心是靠贩卖艳本和春宫图“发家”的,当年等到曹耕心去地方上当官,老人们都松了口气,这个祸害终于走了。

    曹耕心无奈道“这个绰号不太好听。”

    余瑜笑道“总比曹贼好听吧。”

    原来在意迟巷和篪儿街的两代人中间,都习惯称呼曹耕心为曹贼,挣钱,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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