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禹边看,看几句就转头看向杨鼎瑞,俩人基本上都是边看边笑。

    刘承宗此前已经打听了许多近几十年发生在青藏等地的事,表情还比较严肃,对二人道:“除了君权神授,事情基本属实。”

    但看到介绍家族的最后,刘承宗也没绷住,不是因为写得离谱,而是写得太真实了。

    上面详细描述了藏巴汗四座最重要堡垒的位置,而且还通过第一条英雄猛虎法,把他们怎么打仗讲得明明白白。

    上策是外不使莲花蕊瓣凋落,内不使百灵巢穴受损,不惊动禽鸟而取其卵,也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中策是封地分化、声东击西,但不允许施咒、投毒,同时要观察地形刺探情报。

    下策则是整顿军务、委任军官、管理辎重,进行交战。

    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写得清清楚楚……简单来说即使是个不知军事的头人,拿到一份律法,一一对照,就能把事情办得差不多。

    刘承宗边看边对二人道:“他们的军队分左中右三翼,以军旗为先导、以鼓乐为信号,使长号角和胫骨号。”

    “各翼排兵布阵,左前为铳兵、右前为弓兵、中间为持矛戟板斧者、其后是持铁链者,再后用马步混编。”

    说罢,刘承宗抬头对陈师佛问道:“他们和印度接壤,有鸟铳?”

    陈师佛不知道。

    父亲刘向禹道:“把兵法写进律法里,那边知兵的人不多。”

    杨鼎瑞则说:“这是给地方头人看的律法,那边识字的人不多。”

    刘承宗一直很认真地往下看,逐渐对那边的风俗有所了解。

    但摆言说过,如果自己用这个,拉尊会把海北土地给自己。

    他不明白拉尊的用意何在,这部律法除了经常出现剜目、刖膝、割舌、剁肢、投崖、屠杀等肉刑,其他的没什么新奇之处。

    直到他看见抵命价。

    抵命价是根据死者身份高低贵贱,在上中下三等中各再细分上中下,将人分为总共九等。

    从上上等到下下等,上等九级,最上等的命价为身体等重黄金,最下等的流浪汉、妇人、铁匠、屠夫、乞丐为一根草绳。

    奴隶不在其中。

    而在伤人抵罪的法律里,下等人伤上等人,剁手跺脚;主伤仆无需赔偿;贵族被伤害,伤人者则需按照其命价的四分之一赔偿。

    小贵族在说不清的事情上,可以用发誓来明辨是非,但金鹅、乌鸦、黑蛇、母狗不能立誓。

    金鹅为僧人、乌鸦为穷人、黑蛇为巫师、母狗为妇人,他们需要用煮油抓石或煮泥抓石来分辨是非。

    这让刘承宗感到非常熟悉,显而易见,这里的习惯法受印度影响非常大。

    他对陈师佛问道:“关于命价这部分,其他的律法也这样吗?”

    陈师佛恭恭敬敬回道:“黄教使用的十三法基本相同,差别在于人死之后,要在命价之上另付一份佛事用度,十六法里这份钱包含在命价之内。”

    刘承宗没有再看这份律法,起身在帐中踱步,撩开厚重的毡帐帘子,帐外冷气灌入帐中,将温暖一扫而空,远处雪山白得刺目。

    顿了片刻,他转身对几人道:“此前我一直想不通,黄教的拉尊,为何会给我一份藏巴汗的律法,现在我知道他的意图了。”

    杨鼎瑞仍然在很认真的看律法,边看边道:“这不是写给普通人的,如果几份律法都大同小异,说明当地已经用这种习惯法很久了。”

    “不论谁掌权,都要给贵族、头人、僧人予以保护,确保其高人几等。”

    刘老爷就着炉火点起烟斗,对刘承宗问道:“狮子觉得,拉尊的意图是啥?”

    刘承宗道:“他想把我变成奴隶主。”

    他摇着头坐了回去,笑道:“我没看这十六条律法时,以为是拉尊想给我立个规矩。”

    “但现在看来,也许在拉尊看来,确实是给了我一份礼物,一份合法奴役土民番民的礼物。”

    只要接受拉尊的册封,他会披上神明的外衣,这支军队能融入到十六法也好、十三法也罢的体系之内,整支狮子军都会变成上三等与中三等的奴隶主。

    每个人都将获取巨大的权力,利用他人的虔诚,肆意压榨财富。

    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从习惯法中获益的贵族、官员与僧人,都会像保护自己一样来保护他们的权力,形成一张紧密的大网。

    让虔诚到付出一切的百姓永世不得翻身。

    甚至可以说拉尊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融入这个体系,在海北为所欲为,即使将来打不过更强大的外来敌人,依然能尝试用这套东西,把敌人融入进来,让其退化。

    哪怕别人不融入,自己还能退往乌斯藏。

    刘承宗一言不发,父亲只是缓缓噙着烟斗,老师专注盯着律法条文,试图从其中找出些什么东西。

    只有陈师佛坐在旁边,想了又想,开口道:“大帅,其实不必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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