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百姓听说他是山东人,不远千里来投奔,啧啧称奇,给这好后生提供饭食。

    一路走了三个月,千难万险。

    好在见着父亲王楫,宁夏没有失陷。

    王德昌这便利用自己精熟总标事务的优势,给父亲选调宁夏兵充作标兵。

    基本上干的是抚标参将的活儿,但没有官职,即便宁夏已经跟朝廷失去联络,王楫也不敢擅自任命参将。

    倒是这个抚标代参将,把王德昌吓坏了。

    他发现宁夏简直是烈火烹油,那标营里的宁夏兵思想问题非常大,一个个满腔怒火不知该朝谁发。

    就这么说吧,只需要三杯酒。

    就可以让一个宁夏兵去煽动哗变杀督抚。

    甚至不需要酒,也能让这个宁夏兵去杀哗变的变兵。

    他们就是活着没意思。

    再加上洪承畴一个卫一个卫的清理田土。

    是。

    王楫和王德昌都知道,洪承畴这么干,只要能坚持到把事情首尾办好,宁夏一年时间就能焕然一新。

    但他们父子更知道,这么干是要出大乱子的。

    尤其是宁夏兵眼下的思想状态,非常混乱,根本撑不到军屯清理出来。

    王德昌劝王楫好几次了,不行就辞官回山东家,归乡的路虽然难走,但比在宁夏呆着强。

    就洪承畴这折腾的架势,多少要内讧一遭,他洪承畴发了狠,手上兵多,咱手上可没几个兵,到时候兵变要遭殃的。

    但王楫一直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知道刘承宗快要攻打宁夏了。

    就在去年冬季,宁夏黄河对岸的灵州千户,给他上交了一份查获间谍的报告,内附间谍绘制灵州布防图一份。

    那灵州舆图从靠近中卫的红寺堡一直画到墙边的安定堡和兴武营,村落、水坑、河湖、道路、山林,应有尽有。

    甚至有的地方,王楫对比官用舆图,居然还能查漏补缺。

    灵州城尤其精妙仔细,城东南角的监狱、西北的仓库,城外的镇河塔、行宫、校场,就连城北是双瓮城的格局都被画得惟妙惟肖。

    他们截获的还只是灵州。

    元帅府没有充足准备,无法对灵州测绘做得如此精细,灵州如此,其他堡垒卫所也好不到哪里去

    。

    显然大战在即。

    这个时候他畏惧哗变逃跑,只能让宁镇本就不堪的防务雪上加霜。

    因此只能带着侥幸心理,希望哗变能推迟到战争来临,另一边也让儿子尽量防范标营哗变。

    不过对王德昌来说,防范个标营顶个屁用,他又没办法盯着每个人。

    而哗变、冲击署衙,只需要十几个人就能办,裹挟从众几百人,就能让镇城乱了套。

    所以王德昌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防范哗变上,而是直接在内心笃定哗变必然发生,做起了哗变后的逃跑准备。

    他一面将山东带来的亲信安插城内各处,一面自宁夏标营里选拔那种既疯狂又忠勇可信之人。

    这并不矛盾,因为宁夏兵的疯狂体现在没有上升空间,他们杀谁都行,为巡抚做事一步登天,也算上升空间。

    在城内,他让亲信常驻抚衙,备了好多套民服,还在后墙停了两辆车放了梯子、并将一些信得过的宁夏兵提拔到最近的城门职守。

    在城外,他置办车店养马、买入草料常备餐食,并使人交好沿途驿铺的驿丞和铺司和青铜峡的守军,规划出一条离开宁夏的逃亡之路。

    他比洪承畴准备的更细致。

    因此一听说哗变,王德昌便飞奔至抚衙,此时前门已经被变兵围住,赶忙跑到后墙。

    正好看见手下的山东老兵正在墙上,七手八脚地把裹旧羊皮袄的老父亲送出来,一行人赶了两辆车直奔城门。

    城里正乱呢,大街小巷的人都在乱跑,一路有惊无险地奔至城外,回首正好看见抚衙燃起的黑烟。

    被蒙在鼓里的王楫还尚不知道儿子要带他离开宁夏,闷在车里不敢露头,盘算着进巡抚标营避难,等风波过去再派儿子跟变兵谈判。

    结果听见喧闹,一撩帘子,好家伙人都在城外了,一干换了民装的武弁正在车店换马备粮呢。

    王楫傻眼了。

    关键儿子这帮手下根本就不听他说话,只管闷头换马裹粮,完事带着弓刀甲胄就启程奔驰。

    一行人跨过黄河,沿沙井、石沟直奔青铜峡,三个昼夜窜了近六百里地,进了庆阳府的环县地界。

    直到这会儿,驻扎在荒山秃岭的断壁残垣,王德昌才顾得上安抚弃官逃跑惊慌失措的老父亲。

    只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很快,他们一行十六人,就被元帅府延庆道的记名军兵捕获。

    他们来的不巧。

    一方面是驻守庆阳府的丁国栋正因军队超编,急于裁军,忙着举行冬季操练沙汰老弱,正处在军队最多的时候。

    而另一方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顽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夺鹿侯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夺鹿侯并收藏顽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