汧阳郡王府,连牌匾都摘了。

    但到底是王府,孙氏父子根本不敢闲逛,被安置到厢房后连门都不敢出。

    直到下午,羽林郎在庭院呼喊,这才跟着一路跟着进了过去的秦王府。

    直到这时候,听羽林郎说大元帅召见,孙振生才知道,冶鼎所谓的举荐给帅府中枢,居然是把他直接举荐给刘承宗。

    一行人经过宫外的天地坛,便见数百军汉正在运送石料,显然是在为祭天仪式做准备。

    父子二人看着这种情况,皆内心复杂不敢多言,只顾低头赶路。

    就听引路的羽林骑叮嘱道:大帅正在会见两县武生,一会见了大帅不必磕头,只需问声好便是,省得大帅还要搀扶你们。

    这话半真半假,不必叩头是真的,但别人叩头,刘承宗也不可能挨个搀扶,至多说句请起而已。

    孙氏父子进了偏殿等候,没过多久,就听见有数人自风雨连廊快步走来。

    有人声道:长安冯朝玉、赵德寿、陈民实武艺不错,还有咸宁张勇,不过弱冠,骑射也很俊。

    这几个人,看看身家是否清白,没问题就招入羽林营。

    说话间,脚步声已到门外,就见有武士将殿门推开,一嘴边蓄有短须的英武青年在侍从簇拥下,伴着外庭冷气入殿。

    此人将猞猁裘袍递与从人,身着压出暗纹的皮曳撒,腰挎雁翎刀,看了父子二人一眼,兀自走到他们身旁,伸出双手在炉旁取暖。

    这时他才道:我是刘承宗,你们是三原来的振生叔和八郎?

    这种自来熟的打招呼方式,让孙振生愣在当场,转瞬恢复神色,倒是将羽林骑的嘱咐忘个一干二净,当即后撤一步,就要拜倒:正是,草民叩见……

    还没说完,就被刘承宗伸手托住:不必行此大礼,既然来了,咱们就说正事。

    我听冶鼎说,孙氏乃扬州盐商,眼下封关,对买卖有多大影响?

    孙振生闻言再度愣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刘承宗形容,扬州的家业自有扬州家人管理,三原的家业……也被他支援团练一波送掉的事。

    他摇头道:回大帅,我家在三原经营不多,并无影响。

    陕西盐商是一个庞大的集团,早年在帝国盐业中占据重要一环,但他们并不卖盐。

    他们负责的部分,是通过开中法,在三边五镇提供军粮换取盐引,并将盐引卖给盐商。

    这也是陕西盐商多于关中塬上的原因,他们第一身份是大地主。

    不过随着开中法一度被废,大量皇室贵胄投资盐业,他们依靠身份向盐务官员施压,用一张盐引重复取盐,并且在兑付官盐也凭借身份拥有优先权。

    这模糊了官盐和私盐的界限。

    这实际上是朝廷为应对财政危机,将盐业向皇亲国戚打包出售,并以信用进行透支。

    普通商人无法与拥有特权的同行竞争,纷纷退出,有些人不再沾盐,还有些头铁的则开始贩卖私盐。

    这样的贵族专营也很快崩溃,朝廷被迫恢复开中法,并将商贾购买自灶户手中的私盐也纳入其中,名为余盐,与官盐混合捆绑出售。

    如此折腾一遭,盐商需要的付款的项目从一种变为三种,开中的钱粮、买余盐的本钱、买余盐后要向官府知府的余盐税。

    这笔收入每年能为大明提供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同时也能为边镇解决部分粮食来源问题,只是边商和盐商都虚弱许多。

    陕商在此过程中,再度称为盐业的合作者边商,以粮换引,以引换钱。

    这是万历之前的情况。

    大明一半盐受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管理,这个部门一共有官员六十、胥吏一百,对比其庞大职责,本就运转极为勉强。

    而在万历朝,大量官员缺官不补,转运盐使司也无法置身事外,盐业再度崩溃,自然指日可待。

    更何况,万历再度给皇亲国戚发下大量盐引,巨量透支之下,盐业再度崩溃,引发天启崇祯年间的边军饥饿。

    同时也让边镇盐引不再值钱,一张盐引跌至几分银子,只剩官价的十分之一,还没人来买。

    在这种背景下,陕商手握大量盐引无处出售,只能大举南下迁往扬州,自己做盐商。

    孙振生就是在那个时候,手握盐引奔赴扬州,攒下了家业。

    刘狮子对其"没有影响"的说法,不置可否,他可知道孙振生当时为资助地主团练,卖了十四间屋子、五十亩地。

    这倒不是说孙振生没钱,而是典卖田地资助团练,在声望上更有谈资。

    在他理解里,这并非形势所迫,而是孙振生为刚考取秀才的儿子造势。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刘承宗不必把这事拿出来说,只是问道:你对眼下的陕西盐业,有什么想法?

    孙振生连忙摇头。

    他可真一点想法都没有,盐不是别的,历来官营。

    在大明,它更为特殊,早年开中法对安稳边境粮价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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