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一不是黄台吉,二没打算登基称帝,上哪琢磨出黄台吉最该干啥啊。

    不过礼衙尚书还是有猜想的:“四面出击?”

    刘狮子本来没打算从别人那得到答案,听见张献忠的回答,显然一愣。

    稍后,他才点头道:“没错,是登基称帝讨伐不臣。”

    那谁是不臣?

    大明、朝鲜、元帅府。

    刘承宗的刀鞘在舆图上划拉:“欲攻朝鲜,先攻大明,欲攻大明,必先攻杨麒。”

    “这次序?”

    张献忠对此不能理解,疑惑道:“攻朝鲜、打大明,都有利可图,咱的杨都督穷得当裤子,鞑子打他也没意义啊!”

    他心说,今年多尔衮在漠南吃了那么大的亏,连嘴毛都没啃着,今年还去撩拨杨麒那臭狗屎,那不有病嘛?

    “大帅,卑职以为,鞑子先征朝鲜,再攻大明,放着杨麒不管才是明智之举啊。”

    刘承宗笑眯眯地抬手道:“你说的对。”

    虽然他刚说了,这个年景不需要太长远的目光。

    但张尚书跟大局观这个陌生人的关系,好像也不太适应这个时代。

    “他先打谁,要看他有多大的雄心,也要看他的部众有多饿。”

    “如果他们冬天已经有人饿死了,开春就吃不上饭,那肯定要直接攻打朝鲜,因为朝鲜兵弱,十拿九稳。”

    “但如果还有吃的,是为明年冬天的粮食考虑,那朝鲜就是最不着急的那个,半岛又不会在海上飘走,李氏就在他手边,跑不了。”

    “关键攻打朝鲜,于大明,于我,于后金自己,都没有震慑力……那算本事吗?”

    刘承宗的刀鞘转至大明的京畿腹地:“只有这儿,才能耀武扬威。”

    张献忠被刘承宗的循循善诱说服了,点头道:“那直接打大明,朝鲜秋天再打也不迟。”

    “说得好,打大明。”刘承宗把手一摊:“从哪进?”

    张献忠的目光越过狭长的辽西走廊,关宁防线足以令任何人望而生畏。

    他自顾自地摇头道:“还是得从北边破墙。”

    “要进山西,就走杀胡口、德胜堡;要进京畿,就得走宣府张家口、云州独石口。”

    虽然大明北京以北的防线那么长,但好破口进去的地方就这几个。

    别的地方,城墙都是从山头上建的,人马难登,就算勉强登上去,也不能靠凿墙这种简陋手段。

    很多地方必须炸开了才能过军队。

    刘承宗再度点头,非常欣赏地看着张献忠。

    这不事情你自己脑子里都清楚嘛,怎么就不往那想呢?

    刘狮子道:“既然从这些地方破关,照你说的,杨麒都穷得当裤子,他能忍住不抢劫金军?”

    “就算他能忍住不抢,后金能不怕,毕竟要进别人家里抢劫,必须打足精神,不能分心,哪怕杨麒只有一个营,也让人害怕。”

    “所以如果要打,必须先打杨麒,杨麒再穷,手下蒙古兵也有马,只要捉住他们,至少能回本。”

    “何况有多尔衮在漠南无功而返的先例,此次他们多半要照着弄死杨麒的架势来打。”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杨麒挨打之前,拿下宁夏延绥,待时而动。”

    刘承宗说着这话,眼睛依然盯着舆图上归化城以东的集宁方向,格外专注道:“如果有可能……在那跟他们打一仗?”

    杨鼎瑞被这个主意吓坏了。

    刘狮子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这种跃跃欲试的狠劲了。

    他连忙劝说道:“鞑兵进京畿,诸路勤王,不如传信杨麒一封,见势不妙撤入延绥便是,我师正好出兵山西,何乐不为?”

    说罢,似乎是觉得筹码还不够吸引刘承宗,又继续道:“元帅府还要以中原为重,此时不宜与东虏在塞外以命相搏,胡虏称帝不过儿戏,待收了天下,再予其犁庭扫穴不迟。”

    他并非短视。

    眼下局面已经明朗,黄台吉都称帝了。

    要说崇德皇帝这会儿就想统治天下,那是无稽之谈。

    但既然称帝,就等于和大明把脸面彻底撕开,只有一条路可走。

    元帅府再白痴的人,也不会忽视这个争霸的竞争对手,何况杨鼎瑞。

    他之所以要劝,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刘承宗有点热血上头。

    劳师出塞作战,却没有足够的利益目标。

    预设战场在外线,元帅军也很难以最佳状态抵达战场。

    双方情报又两眼一抹黑,对敌军兵力、敌将性格甚至武装战法都了解有限。

    但这只是战役难点,还不是杨鼎瑞要开口阻拦的关键原因。

    关键是这场战役的劣势这么大,元帅府能独当一面,领兵应付这种情况的选手,就刘承宗一个。

    赢了自然万事无虞,重挫后金锐气,可万一作战失利,那可咋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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