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自己做,到饼肆买饼的少了。”

    “店家,肉行……”

    “麸行……”

    李杭花了一整天时间在坊市里转悠,通过交谈的方式,打听各类商品价格,再对比以前,看看波动如何。

    价格的波动,往往和供应、运输直接相关。李杭在听望司学过一阵子,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回到馆驿后,他关上了门,直接写起了报告。

    “……连年征战,民物耗弊,市面萧然。百姓残于兵盗,米价腾贵。忻、代之间,沙陀抄掠自家州县,民行乞食者属路。泽、潞富州,李罕之所镇,鼠一头值钱七千……唯太原及邻近州县得稍安,然河东内藏之虚竭,可见一斑矣……”

    “……秦汉以来,唐马最盛,河东亦有牧监。然民人买马,每匹予钱二万五千,或绢六七十匹。不至此间,竟不知河东马价如此之贵。由此观之,马政败坏,几与幽州无异,不如成德远甚。若断其通往草原之通路,或有大利。”

    “……牛为耕稼之本,官私马牛,为用处重。河东一牛,值钱三千五百,灵夏之牛,值钱二千五百。太原府之民户,三两家共用一牛,困顿至此,殆无治乎?”

    “……中等以下庶民,肉食不易,但家有礼事,买羊为杀。太原府有贩羊者,言羖(gu)羊值钱四百、羯羊五百、羔羊二百五十钱。此般情景,七十者可以食肉乎?”

    “桃、李、杏、柰……”

    李杭一边回忆一边写,写完之后,狠狠受了一番“爱镇主义”思想洗礼。

    人就怕对比。朔方邵大帅与河东李大帅一比,那简直是贤得不能再贤。

    不过老实说,河东现在其实也还马马虎虎。毕竟李克用治政不过七年,还没足够的时间败坏。若是等到他儿子那一辈,河东百姓怕不是成人干了。好好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镇,整不好减少一半以上(历史上到后汉年间是锐减七成以上,下降速度高于河南、河北、关中)。

    “李克用,应无力同时应对东、西两方面的威胁。”李杭没有把这句话写上去,怕干扰大帅的判断,但他相信大帅这么聪慧英武的人,完全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这不是李克用耍脾气就行的,财货钱粮不会凭空变出来。

    朔方镇,颇具上升气象,河东镇,却是在走下坡路。大帅只要稳扎稳打,不行险,不冒进,待李克用再折腾个十年八年,将毫无还手之力。

    财货钱粮本就在日渐减少,还四处树敌,多线开战,此取死之道也。

    除非——李克用临近败亡之际,行险一搏,取得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军事胜利,靠撞大运赢了大帅或朱全忠。

    但人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么没谱的事情上呢?

    “夏州李别驾可在馆中?”门外响起了询问声。

    “别驾在馆中歇息,敢问将军是?”李杭的随从问道。

    “某乃义儿军使李存进,特来请夏州使者往阳曲一行。”

    李杭心里一动。

    大帅没设义儿军,但天下各镇,义儿军可谓比比皆是,一般都是藩帅的亲信部伍。派李存进来请,说明李克用还是非常重视的,也给大帅面子。

    李杭将文书之类的收起,然后整了整袍服,大步走出了房间,道“某便是李杭。陇西郡王在阳曲?”

    “正是。”李存进答道“大帅在阳曲阅军,召使者前去问对。”

    阅军就要发赏。河东都这个样子了,李克用还要这么玩,说一句穷兵黩武不为过!

    另外,李杭也敏锐地注意到了阳曲这个地名。

    此县在晋阳北七十里,是太原府的北大门。乾符末,邵大帅从征河东,围剿李国昌父子时,就曾率铁林都驻扎阳曲。

    阳曲以北七十里,有石岭镇、石岭关,为河东军事要地,康传圭曾经当过石岭镇将。

    守好此关,太原无忧矣,盖因关上地势险要,仅容单车通过。

    河东还真是好地方,北方这么多险要关隘,光雁门关就两个,将各条路堵得死死的。也就南方空虚了一些,朱全忠攻起来倒很方便。

    “不知陇西郡王缘何在阳曲大阅诸军?”上了河东派来的马车后,李杭又问道。

    李存进策马跟在车驾旁边,不答话。

    李杭的眉头皱了起来。晋师北征,一般都会在阳曲汇集兵马,然后分批北上忻、代。

    李克用这是要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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