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儿就不够用了,因此便配了俏丽女子用弹唱讲故事。

    这故事呢,又从短篇渐渐发展为长篇,章回,吊着你的胃口,天天都念着来坐坐,茶馆文化就这样形成了。

    一阵号角开鸣,鼓声隆隆渐起,庆云神炫心迷,脑海中似见挑灯亮剑,沙场陈兵。

    阵阵横吹声,如唤边关牧马,怨柳春风。

    场间诸位看客,有的陷入沉思,有的随着节拍,摇首顿足,甚是迷醉。

    一旁的军卒甲士,偶尔有人双腮挂泪,似是激起了边关铁血往事的追忆。

    欻地一声钲响,倏然万籁俱寂,无声尘暴忽起,破碎万物虚空,众人神识未及归府,

    只闻一阵如珠玉般的弦响,便将彷徨间的三魂七魄纷纷聚拢,循声漫步于梦境之中。

    那操弦女子一开场,宛若莺啼鹃泣,空灵飘渺,似是用梵咒召唤出一个结界,将茶客的心神锁在了盗梦而成的空间。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嘈嘈切切,间关莺语,一路唱来,直到那“雌”字的余韵在茶楼中回荡,转柱绕梁,许久不绝。

    殷色可螓首尚自摇摆,指尖在桌上叩响不停,瓠采亭的掌声却将她惊得浑身一颤,

    “好!谁说那女子不如男!”

    庆云虽也听得入神,却不似采亭这般激动,

    见了后者那一副血脉贲张得模样,仿佛此时便恨不得披挂伏鞍,长驱北境,大杀四方。

    “四姐,你,太入戏了!”

    瓠采亭翕动了一下鼻翼,似是嘲讽道,

    “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

    孝烈将军以处子之身奋威沙场,保家卫国,两全忠孝,乃是我辈巾帼之楷模。

    总有一天我也要如孝烈将军一般,亲驰马,誓崆峒!”

    殷色可张着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采亭,此刻眼中竟也似颇有敬意,便也轻舒玉手扣了几下,表示赞同。

    茶馆里人声也渐响了起来,虽然都是同桌间的耳语,但汇在一处却也颇为躁动,显然这孝烈将军替父从军的故事,在北朝脍炙人口,不缺共鸣。

    庆云此前未曾听过故事的完整版本,出言相询,在旁的二女那是你一言,我一语将这木兰将军是夸了个天花乱坠,却也没拼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暅之和刘赢听得直摇头,却又苦于插不进嘴,便只能由他们去了。

    那说书女待众人声音略微收敛,忽然五指一挥,哗啦一声响,顿时满场鸦雀无声,都正身望向台上。

    “方才个段木兰辞,只别过是开胃小菜~

    吖屋来要唱额个段,方是正餐,到别个地方侬哩听勿到。

    只有吾哩缑氏镇上相,得该轩辕小作独尕呈献,长篇评哇——《文成往事》。

    港得是太武末年,阉人乱国,文成帝拨乱反正额故事。

    上一围阿拉港到,真尕景穆太子掩人耳目,避过一难。

    欲知后事……”

    讲到此处又是几声弦响,后面的鼓角横吹便开始凑起了间乐。

    这说书女操着一口标准长安古音,一听便知是说唱界科班出身,眼下讲的又是今朝秘事,并非《木兰辞》这样传统曲目,显然还是一名创作型的艺人。

    场中看客的兴趣一下子都被吊了起来。

    庆云吐了吐舌头,对刘赢合采亭道,

    “当着这么多官兵的面,讲皇族秘事,合适吗?”

    刘赢这时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言辞微呐,便被采亭抢了先,

    “北朝的皇帝并不特别在乎这个,

    尤其是今上,只要不是刻意丑化拓跋皇族,他才不会与草民一般见识呢。

    瞧瞧大哥那张大嘴巴你就知道了,拓跋家里那点糗事被他自己都抖完了。

    也就是当年崔司徒,耿直得过分了些,

    又赶上太武帝重新平衡朝野势力,这才被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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