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着对面那个侃侃而谈的家伙,拳头也愈捏愈紧,不时竟然卡卡作响起来。

    “我家王爷对三娘子的仰慕那可是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自天门寨一别之后,真是茶不思饭不想……”林平腆着脸,说着连自己也有些感到羞愧的话语,一双眼睛却是紧张地注视着萧禹,对面的这个家伙,可不是宋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单看那双现在青筋毕露的大手便可见一斑了。

    他可不想鼻青脸肿地从萧府出去。

    “贼厮鸟,欺人太甚!”

    一声暴喝,萧禹终于还是无法忍耐了,一跃而起,随手捞起了屁股下那张硕大的椅子,高高举起,向着林平搂头便砸了下来。

    一直就关注着萧禹动作的林平动作更是敏捷,起身,后退,一连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似乎早就知道萧禹会有这么一招。

    出生于北地的林平,不但读书,更习弓马,不但学训渊博,一身拳脚马上功夫,照样了得。

    气得哆嗦的萧禹,也是年纪大了,椅子砸下,却是收势不住,轰隆一声砸在对面林平本来坐着的椅子上,两张椅子顿时都变成了碎渣渣。

    一不做,二不休,萧禹一手提着仅剩下一截的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撩着长袍,向着林平追杀过来。

    早有心理准备的林平,转身便向大门外跑去。

    大堂之外,双方的侍从,护卫,一时之间不由得都目瞪口呆。

    如果说他们这些人互相斗殴,那也没有什么,可问题是,屋里的这几个人,可都是宋辽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啊。

    短暂的呆滞之后,倒是萧府的那些护卫们先反应过来了。家主都对辽人动手了,那还客气个什么劲啊,动手啊,上啊!

    萧府的家丁护卫们,本来大部分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与辽人那是天生的仇敌,本来就吹胡子瞪眼地看对方哪里都不顺眼呢,现在机会来了,岂会放过?

    而林平带来的那些护卫,却也是辽人之中的精锐,自然不肯吃眼前亏,双方立时便在萧家大堂之外的院子里,砰砰砰砰地干了起来。

    宋一平站在门槛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是朝廷派出来的馆伴使,唯一的任务,就是陪伴林平,林平在汴梁的所有活动,他都要跟随,当然,他还有一个与林平谈判的差使,双方总需要在下头先达成一个基本的平衡,然后才会让林平去见皇帝,否则对方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来就不好办了。

    做辽人的馆伴使,历来是最不好干的一个差事了。

    因为北辽强而宋廷弱,所以每一次辽人的使者,总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提出的要求,都是宋廷难以答应的。与其的谈判,自然也很艰难,一个不好,便会落一个叛国贼的名头,被士林清议骂得狗血喷头,最后明明是辛苦万分地办成了事,还不得不成为官家的替罪羊,却某个偏僻的地方监几年酒税,避避风头,免得被人的口水喷死。

    但这一次,宋一平这个馆伴使可是当得清闲无比,当得惬意无比,因为这么多年来,辽人的使者到了汴梁,可是第一次来控告大宋边军无理入侵辽境,烧杀抢掠辽国边境百姓。

    以往这样的剧本,可都是完全颠倒过来了的。

    与林平的谈判,自然也是宋一平占据了上风。

    历来都是这样,胜利者,总是可以居高临下地提出一些条件的。

    但宋一平万万没有想到,在大宋财相的家里,居然出了这样的一个幺蛾子。

    宋一平并不喜欢萧禹。

    因为他是一个反战派。

    但他并不是大王爷赵敬一派的人。

    作为一个多次出使过辽国,深深地领略过辽国强大武力的人,宋一平打心眼儿里认为,与辽国全面作战的话,大宋必然不是对手。

    他的立场,并不是秘密,宋廷派出他来作为林平的馆伴使,也是有意地安抚一下林平。

    但眼下,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说实话,宋一平先前听着林平嘴里吐出来的话时,一样的也是觉得荒谬无比。这林平虽然是个辽鞑子,但也是熟读圣贤书,其父子两人的文名,便是在大宋,也是颇有名气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平白无故,坏人家闺女的名声,也难怪萧禹暴怒异常了。

    看着萧禹提着半截椅子满院子里追打林平,宋一平怔忡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这林平的确该打,但真要被气昏了头的萧禹打个三长两短出来,只怕宋辽之间,除了大打一场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

    绝不能让林平有个什么损伤,否则宋辽之间不会善了,只怕自己这个官儿,也要当到头了。

    想到这里,宋一平也顾不得自己已经年过六十,手脚无力了,小跑着出了大堂,撩着袍子便追向萧禹。

    看到护卫追上来要扶着自己,宋一平不由怒骂了一声“老夫用不着你扶,去把大门打开,大门打开啊!”

    眼下大门紧闭,林平便是想跑也没地儿,要是大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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