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辞这番凌厉手段,着实镇住了不少人,但也刺激了不少人。

    第二日,朝堂气氛便有些诡异。

    百官冠饰齐整,提前位列宣政殿,五品以下于广场等候,五品以上入内殿听令。

    众臣子起了个大早,此刻饥困交加,等了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便有些撑不住了。

    只有顾雍脊背挺直,跪坐如常。

    殿中侍御史持墨笔巡回,见百官满面倦容睡意昏昏,顿时一咳:“诸位,新皇大朝,请注意仪表。”

    若是往日,根本无需御史提醒,谁都知道上朝不能轻慢。

    但今天,众人仿佛是暗中约好了似的,要不动声色的使个绊子,试试顾雍的能耐——也顺便探探新帝的底牌。

    大鸿胪乔安见情况不对,忙出来打圆场:“想是诏书昨夜送达各司,诸位大人心系国事,因此没睡好。”

    便有人意味深长:“乔大人当然是没睡好,可我等是根本没睡啊……”

    有人立即跟上:“扣在宫内不得出,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哪还敢合眼?”

    就有人发出惊问:“怎么?你们昨夜连睡的地儿都没有?”

    “有倒是有。”有人声音拉长,“丞相大人安排的,住蓬莱池呢!”

    就有人讶然:“蓬莱池?丞相安排你们住池上?”

    蓬莱池是游玩之处,四周荷叶田田,池中有岛屿若干,岛上楼台罗布,安排一众大臣夜宿池上,看起来是精心挑选的恩赐,实则为不费吹灰之力的困守。

    只此这一招,便可见顾雍的手段,是何等的绵里藏针。

    京兆尹崔岩嗅出了气氛不对,道:“这么大的事,丞相估计也一夜未眠,昨晚诏书送到崔府,都已经子时了,不得不说,尚书台可是瞒得紧呐!”

    说着,便递了个眼神给尚书令薛锷。

    薛锷是知道完整内情的,此刻亦是跪得端正,丝毫不敢造次:“崔大人怪罪得是,都怪本官办事不力,扰了诸位的好梦。”

    又将话茬抛给何奎:“太子已是新皇,不知即位大典,择在哪日?”

    何奎早就料到有此风波,面上却滴水不漏,只拱手一礼,恭敬道:“此事下官不知,顾大人昨日升任丞相,乃为百官之首,想来此事也得请丞相示下。”

    这前朝的男人斗起来,也是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丝毫不输后宫妃嫔。

    话题像是烫手山芋,抛了一圈,终是砸在了顾雍身上。

    顾雍手持笏板,跪坐在最首位,充耳不闻,仿佛老僧入定。

    众人心下更觉不爽,便挣了挣眼皮,觑眼去看他,声音也略抬高了几许:“敢问丞相,新皇何日行登基大典啊?”

    顾雍眉头一动,冷眼睨来,暗流顿时静止。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便是泥塑的,也该有脾气了。

    “诸位大人急什么?新皇行不行即位大典,也是你我的君王,难不成谁还敢有二心?”

    他语气凌厉,扫视四周:“陛下昨日禅位太子,此事经尚书台与丞相府审定,今已布告天下。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魏肱骨栋梁,但有一言,须各位谨记——”

    “从今日起,太子便是新帝,你我当誓死效忠,如有不臣者,当斩之!”

    众人顿时被镇住。

    面前的顾雍,权柄在手,赫然威风,已不是那个隐忍蛰伏的国舅爷了,而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

    一片鸦雀无声之后,有人轻嘲:“顾丞相好大的威风呐!只是听说那赵子仪尚未定案,顾大人难道不催催?万一有什么变故,他又重回朝堂,大人您可如何自处?”

    顾雍心头一蛰。

    当年太子才监国,首先就拿他这个当舅舅的杀鸡儆猴,把他打发到了偏远的山地晾了好几年。

    等他再回京时,太子掌握实权,赵子仪坐镇中枢,他已然错过了培植党羽的最好时机。

    朝堂之上,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他少了几年的经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众人见他不答,顿时乘胜追击:“顾丞相,新皇的登基大典倒不急,得先把赵子仪的案子定了才是!否则,他若是翻案了,你这位置肯定坐不稳喽!”

    “顾大人,今日新皇大朝,你我便联名上奏,请陛下提审赵家!”

    一时间吵吵嚷嚷,惊得门外候着的小官员都愣了愣,均伸长了脖子竖耳辨听。

    听得正起劲,忽见远处华盖逶迤,穿过龙首渠,向这边而来。

    广场上众人顿时怔愣住。

    “陛下驾到——”

    殿内众人尚在含枪带棒,却忽听唱礼传来。顿时身子一僵,纷纷看向外头。

    雕栏玉砌的尽头,天子仪仗如龙,所行之处,宫人均低头回避。

    只一晃神间,天子轿辇已停。

    众人如梦初醒,忙伏地叩拜下去:“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山呼万岁,响彻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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