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太子不表态,众人就有些惶恐起来,谁也说不准他到底是怎么个心思,一边是新人,一边是旧人,帮哪边说话都怕触了逆鳞。

    王妃轻轻一咳:“殿下,依我看,何姑娘伤势要紧,不如先命太医过来,该用药用药,该包扎包扎,免得落下伤疤……”

    “不急。”

    王妃本就不欲蹚这个浑水,索性就应了一句是,再也不开口了。

    顾玉辞便沉不住气了:“殿下,那赵昔微……”

    李玄夜放下杯盏。

    顾玉辞心中一动,下意识闭了嘴。

    他没看赵昔微,也没看何满枝,只将身子略往椅背上靠着,漫不经心问道:“何奎呢?”

    便有随从应声:“禀殿下,何大人在外间。”

    “叫他进来。”

    “是。”

    何满枝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响,陡然瞪大了双眼——她只是被划伤了脸,叫她父亲过来做什么?

    顾玉辞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总不能为了护赵昔微,要问何夫人的罪吧?

    须臾间,何奎入内。

    他是东宫嫡系属官,又是太子最器重的要员,言行举止皆是一等一的庄重恭敬,让席中众人为之一振。

    他摆袖整衣,在庭中肃然见礼:“殿下召下官入内,所为何事?”

    太子坐在椅中,双眸如同暗夜之冰,略扫得一眼何奎,沉声道:“你很好。”

    座下众人一脸茫然。

    何奎听来却是宛遭雷击:“下官该死,还请殿下言明。”

    李玄夜冷笑一声,复又执起杯盏,并不回应他的疑问。

    何奎纵然心理素质极好,也禁不住有些惶恐,微一思忖,又将眼神一扫四周,见得自家女儿捂脸瑟缩的样子,又见顾玉辞眸光锐利,他再去看自家夫人。

    何夫人眼睛滴溜溜一转,从袖子里探出两根食指,悄悄比了个相对的手势,然后向他摇了摇头。

    何奎眉头一皱,心下顿时有了底,便缓缓开口:“下官是殿下的侍从,万事皆应以殿下为首……今日之事……”

    他瞥了一眼何满枝,“既是殿下相问,下官自是不敢有瞒,早在祝酒之时,下官便听得席中喧闹……”

    他并不解释何满枝是怎么伤的脸,也不争论孰是孰非,只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轻飘飘地就带过去了。

    作为太子最信任的心腹,他已经知道太子把自己叫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此事伤了小女颜面事小,伤了东宫威严事大,而下官……”

    他面色一沉,并指直向顾玉辞,陡然冷厉:“下官斗胆,只问顾大小姐一句——女子德行有亏,如何能配储闱?如何正位储妃?!”

    顾玉辞霍然而起,怒喝出声:“何奎!”

    何奎为官素来强硬,以铁骨铮铮而闻名朝野,便是对上皇帝太后也寸步不让,更何况只是一个闺阁女子?

    便挺直腰身,肃然训诫道:“顾小姐,女子当贞静贤良,你身为准太子妃,更应以身作则,时时刻刻谨言慎行。可你却善妒成性,竟在王府宴席之上,欺辱家臣女眷、以致伤了东宫体面——如此种种,罪不容恕!”

    他才思敏捷,辩论之术更是太子幕僚中首屈一指,一番话气势恢宏掷地有声,直把众人都说得呆若木鸡。

    更不要说赵承燕等一众姑娘家了,一个个脑子都快要转不过弯来了。

    内宅争斗,讲究的是一个占据道德高地,即便是要陷害谁,也得要弯弯绕绕做一番表面功夫才行。

    但何奎用的是朝堂那一套。

    什么弯弯绕绕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论到几时休?

    在真正的权力面前,没有任何辩驳的机会。

    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

    太子不想要这个太子妃,他做幕僚的,就应该为太子解决问题。

    便又一挥袖子,拱手再向太子:“下官已冒死写下谏表,明日早朝便向陛下请奏,顾氏德行有失,不可为太子妃!”

    “什么!?!”

    四下里都是一惊。

    竟然要上书皇帝,请求收回册封圣旨??

    “何奎!”顾玉辞一掌拍在桌上,“你——”可她才发出这一个字,便陡然对上了李玄夜的目光。

    他冷冷睨着她,那双令她魂牵梦绕的眸子里,半点情意也无,只这么一眼,那一瞬间,顾玉辞仿佛置身冰窖,甚至心口有尖锐的钝痛。

    “准。”

    淡淡一个字落下,顾玉辞险些心跳骤停。

    这一刻,如同坠入轮回。

    壮志雄心,沦为幻影。

    金玉满堂,化作尘灰。

    顾玉辞顿觉气血逆流,浑身直抖。

    “太子殿下!”她嗓音有些干哑,咬牙唤了一声后,又觉愤怒莫名:“今日之事,与我并无半点干系!吵架的不是我,打人的也不是我!我何来的德行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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