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半晌,方叹道:“阿容,你何必如此,朕又没有怪你……你伴朕这么多年,朕又岂是那种无情之人?今夜的事,虽说你冲动了些,可到底也是为朕着想……”

    目光一瞥,落在那宫女身上,淡淡如雪:“至于你,从此就不必跟着朕了。”

    “陛下……”宫女吓得牙关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去看裴才人:“娘,娘娘,奴,奴婢……”

    裴才人看得心头火起,一抬脚就把人踹在了地上:“闭嘴!”

    皇帝对此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拍了拍裴才人的肩,温声道:“你方才提到晋王,朕也许久不见他了,明儿叫他入宫陪陪你,上次给了他几本字帖,也好让朕看看他练得如何了。”

    “陛下?”裴才人喃喃唤了一句,满是不可置信。

    这一夜惊喜又惊吓,又变成了惊喜,皇帝要让晋王入宫陪自己了?

    见她呆滞的样子,皇帝又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朕还是要罚你的,晋王陪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在昭阳殿闭门思过吧,正好,你们一起练练字,等练完了,朕要亲自过目。”

    这番话四两拨千斤,不仅安抚了裴才人的情绪,又补偿了她的不满,最后一句轻飘飘的“罚”,也不过就是让裴才人闭门思过。

    赵昔微暗暗笑了笑,对这个处置不是很意外——她早就知道,想除掉裴才人是难上加难,除了皇帝念着旧日情分外,更重要的是,皇帝不想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毕竟当年皇帝势单力薄,没有裴家这样的悍将忠心拥护,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都不好说。

    可是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复仇?

    她知道自己该隐忍,不可急于一时。但此时此刻,机会就在眼前,她真的不想眼睁睁地看它溜走。

    唇瓣微张,还没说什么,李玄夜忽然开口:“父皇!”

    赵昔微瞬间看了过去。

    宫灯耀耀,在他肩头洒上一层淡淡的光,冷峻和温润这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便生出了一种天下入我怀的自信。

    但这种自信看在裴才人眼里,就没那么好受了。

    她忽然想起,太子十二岁的那年,才初初学习打理朝政。

    ——那时她掌管六宫,她喜奢华,娘家又给力,在吃穿用度上,从来都比其他后妃铺张几倍。

    她的父亲在战场伤了一只眼,哥哥又险些叫西凉人射伤了腿,好歹把边境打服了换来短暂的几年太平,朝中上下都趋之若鹜,各位夫人入宫时,都眼巴巴的给她送礼。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拒绝:孩子不在身边,丈夫又不爱自己,宫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好拿捏的,她这个贵妃当得寂寞如此,享受享受怎么了?

    可太子理政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风纪,不仅前朝,连同后宫也要一起整顿。她是收受礼物最多的,什么西域各国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全部都搜罗出来,充了国库。

    还把她宫里超额的侍女也减半了,这还不算,宠物也不让养了。

    那时,她气得找到皇帝理论,才踏进殿门,就看见小太子坐在书案上,笑意淡淡,透着一种执掌天下的自信。

    皇帝不仅仅宠他,还极度信任他,不仅如此,年岁渐长后,还越来越依赖他。

    裴才人自问自己没能力和这样一个太子斗。

    她心里颤了颤,下意识想再求一下皇帝。

    李玄夜却轻轻举起了一只手,语气平静——

    “带走!”

    禁军早就全是他的人,对这种逾矩之举毫不迟疑,齐齐应了一声“是”,立即蜂拥而上。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太子亲自挑选的,甚至还亲自校验过的,行动十分勇猛却极有章法,一步踏到皇帝身前,拿住裴才人后,又一步迅速退下,整个过程如闪电掠过,等皇帝变了脸时,裴才人已经被拉到了殿中。

    “李玄夜!”裴才人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真的敢动她,顿时大叫起来:“你疯了!我可是陛下的妃嫔!”

    当着皇帝的面就敢抓她,那皇帝要死了,她岂不是更加没有活路了?!

    她心中一慌,忙挣扎着又冲皇帝喊道:“陛下,太子身为储君,却如此大逆行事!他今天敢动臣妾,明天就敢动您!”

    “太子!你给我站住!”皇帝低喝一声,隐隐暴怒,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宠溺,把太子给惯坏了!

    李玄夜确实站住了,他压根就没想走,只冷笑着看向裴才人:“孤并不知道何为大逆,孤只知道,身为储君,有肃清后宫、保护陛下之责!”

    他负着手,缓缓行了两步,在那宫女面前站定,忽然喝道:“扒了她的衣裳!”

    “殿下!”

    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就是顾玉辞也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好端端的,要扒一个宫女的衣裳做什么?

    但禁卫军却不从不考虑这些,他们只听从太子的命令,一声令下,立即动手。

    “不!”那宫女失声尖叫,双手护着胸口,死死地缩成一团,怎么也不让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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