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沉落到山的后面,半边天空变得血红。暗淡的山峦就像一头头疲惫的兽,蜷缩在苍茫而无聊的荒野里。

    暗淡山谷之间蜿蜒的银叶河倒映着相对明亮的天空,反而变得亮汪汪地如同一河混杂着血色天空颜色的水银。

    段宇穿着肮脏、褴褛的迷彩服,拖着已经毫无意义的背包,走在千篇一律的,泥土中镶嵌着石块,覆满落叶的小路上。

    手机早就没电了,日期是他一天天数着算出来的。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还活着。

    他曾经掉入陷坑,被许多钢刺刺穿身体。他曾中了好多发枪弹,曾滚落山坡粉碎性骨折,还曾被豺群撕咬*肛,连肠子都扯了出来。

    更恐怖的是他就像尸体一样被他坚定追随的这位「老大」用没消过毒的脏兮兮的战术刀解剖、接骨、挖掉子弹,把肠子塞回去。

    没有麻药,没有抗生素,没有缝合,连创可贴都没有,最后当做石膏的是干枯的长着蘑菇的树枝,充当绷带的是从他的迷彩上撕下的布条。

    最最最恐怖的是,就这样他还没有死,现在还能行走。

    他不知道这都是孟飞耗费了宇宙间最宝贵的东西「负熵」而一次一次地修复了他。耗费的负熵估计都足够引发好多起多人死亡的恶性意外了。

    这一个多月,即便是身负异能的孟飞也是不知道多艰难才熬到现在。

    虽然不用担心疾病和受伤的困扰,干渴、饥饿和肮脏,无处不在的蚊虫和蛇,无一处令人舒适的环境让他接近崩溃。

    但走了这一个月,他渐渐明白这是个什么诡异的游戏了。

    某种神秘的后门的力量把松露镇、核电厂以及周边的部分环境和外界部分地隔离开了。被隔离的区域大致上相当于一个「莫比乌斯带」。

    这一个月内他都在这个「莫比乌斯带」上不断行走。这个带是长条状的。如果他坚定地往北,走向北冥的方向,最终会走回老路,无穷无尽地循环。

    如果他不往南北,而往东西,就会遇到艰难无比的地形。无法通过的密林、高山悬崖、充满激流的河等等。

    即便他排除万难终于天才般突破了阻碍,也和游戏通关毫无关系。他会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自己反复走过的长路上的另一个点。

    所以,他和段宇就是莫比乌斯带上的两只蚂蚁。他们要么顺着好走的路一圈圈无限循环,要么艰难地穿越边缘,结果只不过换了个。

    森林里潜伏着豺群、毒蛇、虫蚁一样不少。每次九死一生穿过最后又走回原地让他们几番情绪崩溃。

    真正的破解之道孟飞也已经看见了,只是他无法实施。

    这个神奇的扭曲空间不是完全封闭。在一定的高度之上,它的天空依然是和外界相连。从北冥那边发射的火箭弹能顺利落在松露镇。

    北冥人一定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被隔离在莫比乌斯带之外。因此地面部队始终无法直接开进松露镇,才被迫使用了空降的方式。

    空降部队出师不利被全歼之后,他们将松露镇轰炸了一番,再度空降。结果松露镇的狭小地形实在不适合空降部队展开,再次全军覆没。

    估计外面的北冥人也暂时没辙,只能在懵逼中继续望洋兴叹,或者使用谈判来解决问题?

    所以孟飞猜测,如果他能搞到一架能飞的直升飞机,肯定能逃出去。可惜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松露镇没有机场,更没有直升机。

    如果他有鲁班或者莱特兄弟的本事也有可能成功。他可以拿着手中的战术刀,在森林里伐木取材,制作出一架烧木材或者靠风力的

    飞机?

    或者猎杀足够的豺,用兽皮拼凑成一个烧木材和枯叶的热气球来?

    各种方法他都考虑尝试过了,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和海苔镇上的循环大楼、无穷嵌套的鹦鹉螺大厦都不一样。那些游戏场景很小,设计精妙,他多加思考就能解决问题。

    而这个游戏完全就是暴力型。走上一圈就要耗费他十来天。走两圈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先不提每一圈走得多艰难,这关卡也太长了吧?

    「你说如果我死了,会不会重新回到那个小屋里醒来?」

    段宇一边有气无力地走着,一边跃跃欲试地说。

    「你以为这是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

    孟飞暗想,如果我醒来看到的是银发白衣的艾米莉亚,而不是脸蛋方得和臭豆腐差不多的你的话,我再多走十圈有什么关系?

    「但我们继续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迟早也会饿死在路上,被那些狗子分着吃了。」

    说到这里,小伙情不自禁捂住隐隐作痛的屁股。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受伤感染而死,或者是病死。但现在他对这两点已经不再抱希望了。自从遇到「老大」,免疫力简直强到爆。

    「最后一圈。」

    孟飞的忍耐力也快到了尽头。

    「这次再路过,我们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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