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度走了,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走了。

    冯紫英提醒了他保持安静,点到即止。

    这只是冯紫英的一种观察所得,未必正确,但是必要的形式仍然要走,而且到最后拿出决定结果时,仍然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来,无论是最终选择哪一方。

    冯紫英也不确定朝廷里是不是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情,但是以他的观察和判断,如果真的要等到自己这一行人去调查结束之后再来决定谁该列入首批开海港口,那无疑就有些可笑了。

    毫无疑问,宁波也好,漳州也好,泉州也好,都是有一些能够支撑开海的基础条件的,就像自己和许獬所说的那些条件一样,这几座城市都有基础,唯一就是各有所长罢了,认为哪一方面更重要,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能罗列出一二三的理由来,这完全没有问题。

    关键还在于朝廷内各方的博弈角力直至妥协。

    当然,你要说这些基础条件毫无用处,那肯定也不可能,但字本身都具备一定基础情况下,更多的还是各方在朝廷内的影响力和话语权的博弈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这一行都要给皇上和内阁一个交代,这既是博弈的一部分,同样也需要为下一步全面开海做好铺垫。

    *******

    “非熊,这边就只有全靠你了。”冯紫英在王应熊肩上重重的拍了一掌,意味深长。

    “放心,紫英,我明白轻重。”王应熊知道对方明日便要启程南下,事情肯定尤其繁杂,但是却专门和自己抽出半个时辰来说西南流土之争的问题,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上一次对方如此重视的时候就是宁夏镇出乱子之前,这充分说明了对方在军务上的灵敏嗅觉。

    郑崇俭跟随冯紫英平定西疆,至今尚未回来,但是最迟也不过就是明年就要回来,而且多半就要直进入兵部!

    这几乎就是庶吉士散馆之后没有能入翰林院那帮人的待遇了,甚至比那些人都还要提前一年!

    这份机会既是冯紫英给郑崇俭的,同时却也是郑崇俭自己争取来的,没有之前郑崇俭有针对性的对甘肃宁夏那边在职方司等各方获取的情报编撰,柴恪怎么会同意让他跟随出征?

    现在若是有这样的机会轮到自己,王应熊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紫英,这流土之争的矛盾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就这么担心会爆发出大乱子来?”这个问题王应熊忍了许久了,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非熊,若是你仔细观察一下我们大周卫镇军队在西南的情形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担心了。”冯紫英站在窗前,从翰林院这幢楼阁的窗户里向外眺望。

    “现在朝廷的心思都在九边特别是辽东,宁夏甘肃之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为粮饷不足只能优先保障辽东引发的祸端,但是和西南这边的兵力部署相比,宁夏甘肃又要好得多了,西南诸卫所的士卒基本上已经纯粹沦为了屯田农民,毫无战力,我们能看到,那些近在咫尺的土司们会看不到?”

    王应熊本身就是重庆府人,紧邻云贵那等宣慰司,对那边情况也较为了解,正因为如此,他也是很好奇这作为北人的冯紫英对宁夏甘肃如此敏感倒也罢了,怎么也对西南如此了如指掌了?

    就因为前次那贵州一个流官来告状一事?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西南那边哪一年没有这等情形?

    不是土司进京喊冤,就是流官告状,都察院和吏部、刑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紫英,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就因为这个?”王应熊总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可思议,这大周全境出问题的地方多了去,冯紫英怎么就盯着西南这边了?

    “这么说吧,你看看这一次开海举债所得,有几两银子军饷会考虑西南卫所?”冯紫英平静地道:“一两都没有!除了西征和复土沙州哈密所需,就是考虑蓟辽,然后还有登莱和闽浙的水师舰队,轮到西南那边的时候,怕是十年后看看行不行,可我们的这些地方官府又有几个意识得到觉察得到这等局面?”

    王应熊沉默不语。

    他在老家虽然也算是穷苦人家,但是因为王氏是大家族,还是有一些亲戚族人在外奔走的,对这那等流土交织的地方情形还是有所闻,土官骄狂,流官跋扈,再要针锋相对,受苦的都是当地百姓。

    土司们都是仗着人熟地熟,强龙不压地头蛇,而流官们则是仗着干几年就走人,甚至就是要寻点儿毛病出来,找点儿事情以便能向下来京察的上司们作为邀功之凭。

    所以几乎每年在四川、贵州这些流土交织区域都会有许多械斗和纷争,但好在没有酿成太大的事儿。

    “大家都有恃无恐,只怕一旦酿成大的祸端,也许就要成星火燎原之势,若是卫所营军在弹压不力,没准儿就要成第二个宁夏之乱了。”

    见冯紫英语气这么肯定,王应熊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西南四川贵州这边可不比宁夏甘肃,那真的是山高林密,外地官军去了也未必能适应得了。

    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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