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倍斤摸着胡须,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延年,我拓跋部的‘拓’字,唐文中怎么写?”

    贺兰延年会的唐字不多,千许个而已,但“拓”字,他当然是知道怎么写的,答道:“左边一个手,右边一个石。”说到这里,他吃了一惊,说道,“单於?那谶书的意思难道是?”

    “不错!孙先生就是这么给我解释的。‘石’者,我拓字之石,‘举之’者,非手不能举,我拓字之手!这句谶书,讲的正是我拓跋氏!”

    “……可那‘河边’是何意思?”

    “延年,你糊涂!咱们盛乐在什么地方?可不就是在大河之边么?”

    贺兰延年又惊又喜,说道:“这、这……,大率,原来咱们拓跋部也在谶书之中?如此说来,这中原天下,咱们拓跋部也能争上一争了?”

    拓跋倍斤从胡坐上起来,按剑简陋的殿中,迎接从殿外投入进来的灿烂日光,殿内此时虽然只有他与贺兰延年两人,却好像有百万铁骑在他的面前,他傲然挺立,睥睨雄豪,说道:“五胡次序,本有我鲜卑,今慕容失天意,我拓跋氏上顺天命,继慕容后,如何不能王於天下!”

    “五胡次序”,“次序”指的是依照五德终始论,相替继承天命,建国称帝的顺序,“五胡”,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五个胡人种族”的名字,一种是“五个胡人”的名字。这些都是当下一些流行的谶书中所言的。拓跋倍斤在这里,於“五胡”此点上,显然采用的是前一种说法。

    却是代北如今一统,拓跋部号称控弦十万,实力空前的雄厚,而慕容氏衰微,三方乱战北地,拓跋倍斤遂在他帐下的头号谋士孙冕之鼓动下,终於正式地起了问鼎中原之心。

    “而欲王天下,朔方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回想起那日宫中殿上,拓跋倍斤於阳光下豪情满怀的姿态,和他最后对自己说的这一句话,驱马驰骋於月下河边的贺兰延年,不自觉地展目前望。

    他握紧了佩刀的刀柄,心中想道:“单於在听了孙先生对那句谶书的释意后,专门召来族中的众巫,命之祭天,询问天神之意,而果是天神意在我拓跋部!中原、河北膏腴丰饶之地,比代北不知强上多少!单於待我恩深义重,既为了单於的大业,也是为了我代北诸部能够入居中原,我一定舍生忘死,竭尽全力!”

    又想起在与温石兰漠中那一战时,紧要关头忽然起的大风沙,帮助他打败了温石兰,贺兰延年更是坚定了天意在拓跋倍斤的信心。

    率领部下疾行了一夜,到天亮时,后头的斥候来报,未见有定西兵马追来,贺兰延年松了口气,命令全军就地歇息。休息了小半天,启程继续东行。次日夜半,到达了朔方县外。

    部将们向贺兰延年问询攻城之策。

    贺兰延年笑道:“啖高被擒,朔方秦军主力尽覆,朔方县守卒不过三二百,外无援兵,何须用什么攻城之策?且待天亮,分从两面齐攻,一鼓就可下之了!”

    部将们以为然,便各归本部,安排兵士休息,以养足精神,好明天一鼓克城。

    却在天快亮时,城中响起了钟声。

    黎明时分,远近悄寂,那钟声远远地传到拓跋部兵卒的营地,颇是清晰。

    贺兰延年闻之,召於城近处警戒的斥候来问:“城中为何忽起钟声?”

    斥候哪里会知缘故,猜测答道:“也许是城里的僧人早起念经?”

    贺兰延年听了这个回答,倒是想起一事,心道:“久闻竺圆融佛法精深,神通广大,朔方百姓称他菩萨。我率部来朔方前,单於特别嘱咐我把他带回代北去。听说他就在朔方县。今日攻城,我得命令各部,破城以后,见到和尚,一概不许乱杀。”

    却是竺圆融之名,竟是已传到了代北。

    拓跋骑兵的各部吃过饭食,部分骑兵改为徒步,扛着连夜制成的简单云梯,其余的依旧乘马,随着贺兰延年中军的鼓角之声,纷纷地汇集过来。

    贺兰延年观察远处城头的守备,见城上的戍卒虽有,人数不多,稀稀疏疏的。

    左近的一个军吏佩服地说道:“大人料敌如神,朔方县中果是守卒稀少,我军一战可以夺下!”

    贺兰延年微微一笑。

    快到辰时,他亲自率领全军,分为两部,一从城东,一从城南,准备开始攻城。

    就在这时,遥见城上,露出了一个和尚的光头。

    约有二三十僧、俗人等,跟在这和尚的后头,陆续出现。

    贺兰延年心头起疑,便令部队暂不进攻,遣了个会唐话的使者到城下,问城上那和尚何人。

    一番对答之后,使者回来禀报:“和尚自称是竺圆融,问我军来此何意。”

    贺兰延年改疑为喜,赶忙叫使者再去城下,命令说道:“你去告诉竺圆融,就说咱们是帮定西来拿朔方县的;并告诉他,他的大名,咱们的单於早就听说了。单於敬重他的佛法道行,希望他能够到咱们代北去,宣扬佛法,他如肯愿,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

    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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