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此行乃微服私访,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想换一种穿衣的风格,左氏今天没有穿往日惯穿的端庄衮袍,改穿了一条时下贵族妇人平时居家、出游时常穿的花间裙。

    却又与寻常的花间裙不类,样式与后世西人的婚纱颇为相似。

    她上身穿的是充满了胡人风情的窄衣小袖,十多种彩色拼缝成的裙子,裙腰很高,束於腋下,裙子的前裾较短,长不及踝,其足上所著亦是满满胡风的皮靴,矮而宽圆,靴尖翘起,露出在了裙外,裙子的后裾异常长大,几乎相当於裙长,拖曳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由两个貌美的宫女帮她提掂,裙下且衬着长不及地的浅色衬裙,伴随她婀娜的步姿,隐现於花间裙下。

    莘迩前世有轻微的洁癖,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整天泥水里滚、血污里淌,肚子饿的咕咕叫时,猪食也抢着吃,倒是早就治好了他这个毛病,却现下看到左氏这幅优雅美丽,又不失俏皮飒爽的衣裙打扮,第一时间,他想到了喜好穿戴褶袴胡装的令狐妍,紧接着,他的目光被吸引到左氏那长长的裙子后裾上,浮出一个念头:“哎呀,今天这地,也不知洒扫干净了没有?”

    一边想着,莘迩一边伏拜下去,领着唐艾等人迎接左氏。

    左氏的坐车直接驶到了府中的院里。

    站在车外,左氏微笑着,柔声说道:“将军快快请起。”

    莘迩从地上爬起来,半弓着身,恭谨地说道:“太后,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事么?如有何事,遣个内宦来,吩咐小臣便是。怎敢劳动太后玉趾,光临陋所。”

    左氏是头次来征虏将军府,她目光流转,打量院中的景色。

    见这院子虽然不很大,似乎配不上征虏将军此一三品将军的尊贵,但两边黑色的墙下,绿树成荫,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花苑,种着各色的花卉、青草,时已四月下旬,陇州天渐炎热,这会儿又是下午,热气上发,把那花草的香味催薰得扑鼻尽是,满院皆香,石板路的尽头,邻听事堂的地方,种植了两丛翠竹,风吹竹叶,簌簌作响,虽立日头下,观之也给人以清凉之感,却是整个的院落,典秀整洁,朴素中透出主人雅致的情趣。

    左氏笑道:“将军,你这座将军府,不似用兵讲武之地,竟像隐士悠游之所。”纤指往南边的院角轻点,说道,“花木、竹林俱有,只是缺了一座水塘,何不於此处筑一水池,养鱼些许?公务闲时,将军也可临水赏鱼,鱼之此物,我以为最是灵动,或能稍解劳累。”

    莘迩应道:“是,太后教诲的是。”顾向身后,指示随从他接驾的一个吏员,“听到太后的话了么?明天就在那儿建个水池,养些鱼。”

    那吏员,左氏也认得,正是莘迩得用的亲信乞大力。

    乞大力每见到左氏,都自惭形秽,为不十分丢脸,他刚才一直在努力地吸住肚子,收拾嘴脸,以拿出他自以为最威风的姿态,忽然闻得莘迩的命令,赶忙换回低眉顺眼,应道:“诺。”

    莘迩请左氏登堂,说道:“院里日头毒,太后,有什么事,请先入堂再说吧。”

    左氏在宫中,包括适才坐的车中,都有冰块取凉,凉爽习惯了的,只在院中站了这么稍顷,已是微生香汗。她点了点头,便当先而行,与莘迩等进到堂上。

    乞大力这样的小吏当然是没资格入堂的,就散站院中,权且算是与左氏的卫士们一起,充当个护卫。

    堂中,左氏站定,笑问莘迩,说道:“将军,我坐哪里?”

    莘迩答道:“自是请太后主位就坐。”

    “那是将军的坐榻,我怎好去坐。”

    莘迩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后是主,小臣是臣,臣有的,都是太后所赐,莫说区区一个坐榻,就是臣的性命,太后什么时候想要,小臣也都随时乐於献上。”

    这话没什么好笑的,左氏却抿嘴一笑,遂不再谦让,就到了案后莘迩的坐榻上坐下。坐榻还是温热的,可见就在不久之前,莘迩必还是在此坐着的。左氏往案上瞧去,看到了一张展开的素纸,拿起来看了一看,问道:“这是细作送来的情报吧?”

    莘迩说道:“是,太后明察秋毫。此正是臣派到伪魏的商队,从伪魏送回的有关秦主蒲茂攻取洛阳一战的情报。”顿了下,说道,“这道情报,臣於接到的当日,就已禀到了朝中。”

    “不错,这事儿我记得。”左氏大略浏览了下这份情报,其内容与莘迩上禀的并无区别,她很快找到了她感兴趣的地方,笑与莘迩说道,“将军,那天你把这道情报禀入朝中,我在宫中看到,当时就想问问将军……”她左手拈起纸,右手往纸上的一个名字点了点,接着说道,“这个王石奴,到底是何人也?值得在此份颇为重要的情报中,特地把他的名字提出?”

    有关洛阳之战的这份情报,总共只出现了四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蒲茂,一个是孟朗,一个是慕容武台,第四个即是王石奴,也即王农。蒲茂、孟朗、慕容武台的名字出现,很好理解,他们三个是对阵双方的各自主将和谋主,然而王农,在左氏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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