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部落的投靠,又在此基础上,组成了他统治境内的中层力量,这样一个政策。亦即是说,目前而言之,在徐州这个政治军事集团中,较少的“国人”是上层,较多的匈奴等是中层,最多的唐人是底层。

    呼衍赤,观其姓便可知,与定西大将秃发勃野帐下的呼衍磐尼乃是同族,亦是出自匈奴的呼衍部。却那匈奴赵氏灭亡以后,匈奴诸部分崩离析,有的留居本土,有的各投别主,这个呼衍赤的父祖,便是投了羯人,呼衍赤因而后来就从於贺浑邪,原是贺浑邪军中的一员猛将。

    却就在前不久,呼衍赤於青州,被贺浑豹子无故杀了。

    说是“无故”,其实也有缘故。

    呼衍赤没有犯什么过错,这是“无故”,但他骁勇能战,有用兵的智谋,这是“缘故”。

    贺浑豹子此人,本身是很擅长用兵的,约束部下,军法简单,然而治军严格,故能得将士效死,可他却有个毛病,就是见不得手底下有别将能力出众,一旦被他发现这个人能打仗、会打仗,能力与他相差无几,甚至超过他的时候,这个人通常就离死期不远了。

    呼衍赤就是因此而被他杀掉的。

    却是闻得贺浑邪的问话,贺浑豹子丝毫不慌,从容地说道:“叔父刚才说,长平一战,白起坑赵卒四十万,自是以后,赵人畏秦如虎;我杀呼衍赤,亦是同理。”

    “什么同理?”

    “今叔父方欲与魏主争冀,此用兵之时也,魏虽已衰,慕容瞻犹称善战,慕容武台以勇悍著名,举魏之地,兵马百万,并远胜於叔父,要想把魏主打败,非得将士用命,不畏死不行,而欲将士用命,不畏死,就又非得让将士们畏我如虎不行。”说到这里,呼衍豹子碧绿的眼中露出浑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呼衍赤素有勇名於我军中,因我杀之,以震部曲。”

    贺浑邪瞪了贺浑豹子一眼,斥责说道:“呼衍赤无罪而你杀之,这怎么能成?人既已被你杀了,也就算了,但他的家眷,你得派人送些钱粮过去,作些抚慰!”

    贺浑豹子应道:“是。”心中想道,“呼衍赤的家眷么?我已经抚慰过了。”

    他的确是抚慰过了。

    呼衍赤的几个儿子也都被他杀了,呼衍赤的妻子和一个儿媳美貌,则被他收入到了帐中。

    处理过了此事,贺浑邪便不再多提,目光重新投到了台外的原野之上。

    这个时候,将士们已经把阵型列成。

    长达十余里的方阵中,中间位置的兵卒,主要是唐人的战士,右边的是匈奴、鲜卑等族的士兵,阵左所战列的,是携弓矢、持格斗短矛的高力禁卫。——把精兵、精骑布置在阵左,这却是当下各国在排兵布阵时的一个惯例。

    又有数千的骑兵从远处的大营驰出,到了步兵方阵的附近,分作三支,两支径到大阵的两翼,一支皆是甲骑,停在了大阵的侧后方。

    与骑兵前后脚继至的,还有一支小部队,约数百人。

    这支部队与参与列阵的步卒、骑兵都不同,部中的“士卒”,虽然亦俱著褶袴戎装,但普遍柔弱,并且有老有少,老的长须飘飘,少的面如冠玉,拿刀执矛的亦不多。

    这支小部队没有参与列阵,而是行到了高台的近处,在其带队军官的率领下,齐齐伏拜於地,一起大声说道:“我王兵强马壮,神机妙算,如今计谋已成,慕容瞻即将率部来入谷城,其兵到之时,必就是他的覆败之日!小民等预祝我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支部队,不是作战的部队,是贺浑邪的参谋团队,其成员都是被掳入军中的士绅。此部号为“君子营”。

    远观各族的战士精勇如熊,近看唐人的士绅伏拜如兔,想到如能一战击灭慕容瞻,这河北的大好江山就将会尽入其手,他贺浑邪也就能如照谶书中预言的,代替魏主,得到天命,贺浑邪不觉深感这田原之上虽是刀兵肃杀,却那春光,明媚怡人,他挺拔起了身子,被浓密的胡须所掩盖的嘴角带出一抹微笑,正要说话,忽闻得身后一人语气惊讶,叫了声“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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