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斤重的铁槌,逼到盾前,劈头盖脸地朝下猛砸。

    盾阵后其它的槊手,把长槊从盾牌间的缝隙中刺出,却不能刺穿他的两层铠甲。

    战场之上,兵法云之:“立尸之地”。此时此刻,非生即死,攻破了陇阵的盾墙,就有可能生,攻不破,或被陇兵杀掉,或撤回去后,被吕明事先已经说清的“退则斩”而杀,便只有死,齐禾热血冲头,这个时候,不喊叫两声,无法宣泄他兴奋、紧张的混合情绪,奈何他少读书,没甚慷慨激昂的壮烈之词可说,就每砸一下,呼喝大喊一声:“我去你娘的!”

    那三百甲士的情绪与齐禾相近,在他的带动下,不约而同,也是纷纷地边战,边喝叫大骂。

    齐禾等与陇兵的距离如此之近,他们尽管带着兜鍪,看不到他们的口鼻,然通过他们的叫骂,也可想象到他们现下狰狞的面容。这些秦军的甲士多为氐人、羌人,叫骂声中,倒是以戎语为主。然那守阵的陇兵,不少是来自陇州东南八郡的,东南八郡之地,是陇州境内戎人最多的地方,唐、戎杂居,他们都能听得懂戎语,——乃至陇兵之中,有的根本就是东南八郡的戎人。听到齐禾等秦兵的叫骂声后,陇兵不甘示弱,便给以还击,不知是谁率先喊起,余下的随之呼应。

    一时间,对面一句“去你娘的”,这边一句“入你娘的”。

    骂声与斗声交杂,铁槌、短斧、铁连枷与盾牌、步槊等混战。

    时有陇盾被破,后头的陇兵顶上;或有秦兵倒地,而其他的死战不退。

    战有多时,经部将提醒,注意到陇阵东翼的骑兵部队处,起了尘土,像是陇骑要来参战,一旦被陇骑缠住,齐禾部就将陷入后无接应之境,苟单当机立断,不再等他们攻入陇阵,便就下令,率那骑兵百余,先是慢行,继而加速,最后冲锋,加入到了攻打陇阵的行列中。

    苟单部的骑兵一加入战局,当面陇兵受到的压力立刻增强。

    ……

    莘阵中军。

    便在那交战方位的左近别阵中,有个姓陈的将校沉不住气,就派军吏赶去中军,请求莘迩,允许其阵分兵,援助交战的阵列。

    听到了这样的请求,向来城府深沉,几乎从不动怒的莘迩,勃然发作,怒道:“陈校尉亦宿将也,焉不知该何以战?欲自乱我阵么?告诉他,如敢擅动,斩!”

    打发了那军吏回去,莘迩传令,命兰宝掌等必须在一刻钟内驰援到交战的方位。

    唐艾、郭道庆、赵染干、赵兴等从於其侧的诸人,无不屏息凝神,观望战况。

    空中万里无云,日头迁行,快到中天,已是将近中午了。

    ……

    吕明眺看齐禾、苟单部战斗的进展。

    他派给齐禾、苟单的,都是他部中的头等战卒,便是放到整个蒲秦来说,也是一等一的精锐,可酣战良久,竟是犹不能陷莘阵。

    吕明由衷喟叹,说道:“陇兵当真能战!”

    莘迩部的能战程度,也出乎了季和的意料。

    说到底,季和入秦军以今,尽管与陇兵已经交手多次,但要么是攻城,非为野战,要么虽是野战,然他所交锋的对象不是定西的上将,——白石山、鸟鼠同穴山两战,曹斐所率之陇兵,实与莘迩现在所率之兵相类,亦是定西的精锐,但曹斐不是良将,故未能把其部兵士的战力真正地给发挥出来。

    季和说道:“将军,事急矣!此攻如不能破陇阵,莘幼著必会发起反击,我军或将败矣!苟、齐二校尉虽未能陷阵,但已把陇阵东翼的骑兵调了过去,此对我有利,可挥旗下指,令全军压上了!”

    吕明赞同季和的提议,即便传令:“旗下三挥!”

    照例,在季和的建议后头,他补上了一句命令,“陇军西阵之麴部,多阴平降羌,不足为虑,命姚桃留千人备之,余下之兵,与我部共攻莘阵!我部攻莘阵之正面,他攻莘阵之西侧。候破莘阵,再击麴部!”

    这一句补充十分合理,季和没有意见。

    秦军西阵。

    姚桃接到了吕明的命令,接令以后,略微迟疑。

    竺法通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道:“明公,怎么了?是对吕将军的此令有什么顾虑么?”

    姚桃说道:“麴鸣宗阵虽多降羌,然麴鸣宗者,定西之名将也,其帐下邴播、屈男虎、屈男见日诸人,悉悍勇之士,吕将军令我只留千人备之,……”

    竺法通说道:“明公是担忧只留千人,怕会抵不住麴鸣宗么?”

    姚桃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正有此虑。”

    竺法通说道:“那明公当即刻将此虑禀与吕将军!”

    如果说,之前“不如等到过了午时,再作进攻”这条不同於吕明的观点,因其背后更多干系到的是吕明的荣辱和整个秦军的胜负,姚桃可以不向吕明提出的话,那么“只留千人,如果抵不住麴球”,其造成的结果,首先受到严重损失的便是姚桃的部曲,则姚桃就不能不提了。

    姚桃接受了竺法通的建议,正要遣吏去吕阵,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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