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浑邪再次发兵,进攻兖州。然贺浑邪虽然善战,慕容瞻亦虏魏名将,两人於下在兖州打的是难分上下。任城、济阴、东平三郡是他们双方交战争夺的重点区域,贺浑邪部在任城略占上风,而在济阴、东平两郡,一直打不进去。

    如今才是仲春,天气尚非很好,贺浑邪、慕容瞻两方,於现下都还没有动用大规模的部队,莘迩预料,大概等到三四月份时,他两人或许就会尽起兵马,在兖州打上一场大仗了。

    听完张龟的汇报,莘迩想了会儿,说道:“兖州的战局、魏地的内乱,待到春夏之交,可能会出现变化。无论慕容炎、贺浑邪两人谁胜谁败,只要决出一方胜负,或陷入僵持,蒲茂、孟朗定然就会乘机攻魏。那时,就是我军东取朔方、进击南安、天水之时!”

    羊髦等人皆以为然。

    莘迩说道:“西域兵一个月后可达谷阴,需将此事转与麴都督知晓。”吩咐羊髦,“士道,你派人去办此事。”

    羊髦应诺。

    “麴都督”,说的不是麴硕,而是麴爽。

    麴硕於去年腊月的中旬,病重不治,距今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麴硕病故之前,上表朝中,举麴爽接任他的“都督东南诸郡军事”之职。

    莘迩为了稳固与麴氏的同盟,没有反对。

    谁料麴爽在顺利地接任了此职后,却又不愿离都,他也有他的道理,麴氏在王城为官者,只有他的官职最高,能够参预朝政,其余的都不太够资格,如果他离了王城,恐怕麴氏就会因由此远离中枢之故,而导致麴氏会被慢慢地被边缘化,於是,他就举他的从弟麴章,代理“都督东南诸郡军事”,同时,表他的长史田居为宣威将军、唐兴太守,把他俩和帐下的部将校尉田明宝、彭利念等遣去了唐兴郡,而他自己,兼任中尉,仍留王城。

    他的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为家族考虑,说不好听点,就是贪权。

    莘迩对之,是略微不满的。

    莘迩原本设想的是,麴爽离朝以后,举曹斐接任中尉,哪知他麴爽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却是赖着不走,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只是件小事,姑且容忍便是。

    而有另一件事,莘迩就不能容忍了。

    那便是麴爽於日前上书朝中,建议在陇地东南单设一州,把湟水、洮水之间和两岸的广武、唐兴等等八郡都包含进去,名字都起好了,因这几个郡临黄河,就叫做河州;并建议由麴章出任河州刺史。

    这简直是过分!

    麴氏已有麴球出任秦州刺史,东南八郡的军事又早就处在麴氏的都督下,现而今,再把此八郡别设一州,将行政权也给麴氏?那麴氏在定西的权势,未免就会太大了!

    麴爽的这道奏请,莘迩没有表态,陈荪等人也没有表态,暂时算是搁置了。

    但莘迩料麴爽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待他重提此奏之时,该如何拒绝他?莘迩现在还没想好。

    把思绪从这烦心事抽出,莘迩笑对高充说道:“君长,你接着说。”

    高充是来给莘迩禀报一则新得的江左情报的,刚才被西域来的吏卒给打断了。这会儿那几个吏卒已经退下,张韶出兵这事儿也已经简单议过,他可以接着说了。

    上次出使江左回来前,高充的两个从吏,被江左朝中辟为吏员,留在了建康,这则情报便是他俩送来的。

    高充说道:“充适才说到桓荆州伐蜀功成,被朝廷拜为征西大将军,他在闻悉了贺浑邪叛虏魏后,上表请求北伐。”

    莘迩点了点头,说道:“江左朝中怎么回复他的?允许了么?”

    高充说道:“江左朝中的诸公,多以为虏魏虽然生乱,然慕容炎以其弟慕容武台镇守洛州,慕容武台素有勇武之称,贸然进击,不一定会能取胜,不如且先静观,待机再动。”

    莘迩嘿然,心道:“上次桓蒙伐蜀,江左朝中已是阻力重重,他不得已,只好上表即行,不等朝中批复;这回桓蒙提出北伐,江左朝中又是不允,究竟是虑慕容武台勇武,还是因怕如允桓蒙北伐,他也许会再立大功?这东唐朝中的诸公,却与宋方无异,目唯门户,家雀耳。”

    堂外两人进来,一个是唐艾,一个是郭道庆。

    莘迩叫他两人入座,两人却都没坐。

    唐艾神采振奋,挥着羽扇,说道:“明公,虏秦忍不住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

    莘迩猛的一下,不解其意,问道:“什么?”话音未落,想到了一事,按榻起身,问道,“蒲秦?”

    郭道庆面带紧张,语声急促地说道:“刚接到的急报,虏秦伪主蒲茂已至河东,将亲统秦兵,攻虏魏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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