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王、庾等家的子弟,桓蒙的上进之路,也是艰难许多。身负俊迈之英略,胸怀过人之雄图,压抑三十余年,等到今之伐蜀,方得稍展。

    桓蒙说道:“蜀道之难,吾知矣!”重提旧问,问莘迩,“此诗格律,别出机杼,与时下不同,似诗似赋,才思放肆,语次崛奇,含蕴深远,非俊迈之士,不能作也。是将军所作么?”

    莘迩笑道:“迩岂有此才?此诗是我定西逸士傅夫子所作。”

    “傅夫子?傅夫子何人哉?能作此诗?”

    莘迩说道:“高君在述我陇人物时,没有对桓公提到傅夫子么?”

    “没有。”

    “傅夫子者,潇洒飘然,谪仙人也。天下之才,如有一石,八斗在傅夫子矣!”

    桓蒙不可置信,说道:“竟然如许才高?”

    “督公适才是在读王江州的信么?”

    桓蒙不知莘迩为何问起此事,却亦不慌,说道:“是啊。”

    莘迩笑道:“听高君说,王江州喜鹅。傅夫子亦喜鹅也,他六七岁时,做了一首《咏鹅》,诗云:‘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傅夫子的才华,堪谓天与。”

    《咏鹅》一诗,清新自然,而且把鹅那种为时下士人所喜的叫声清亮、高洁之表,描写得栩栩如生。尽管不如《蜀道难》的奇崛,可也是一首好诗。特别是七岁所作,更了不得了。

    桓蒙遗憾地说道:“惜乎傅夫子未有从将军来至!使我不能一睹其颜。”顾看帐中,又道,“吾之习主簿,博学洽闻;孟参军,才思敏捷;罗参军少时尝梦鸟入口,文采飞扬,俱是我江左之秀也。如是傅夫子今日能在,……”转回头,对莘迩说道,“将军,你我出题,命诸才赋诗,想来必定琳琅满目,不亦快哉!”

    莘迩心道:“我就是怕你命题作诗,才推此二诗於老傅!”笑道,“督公所言甚是。”

    先是谈论军事,继而议论文学,这两个都是桓蒙之所好,不知不觉,暮色已至。

    什么正经事也没说,就到吃饭时候了。

    桓蒙也就只好收起今天就问莘迩要剑阁的心思,安排酒宴,招待莘迩。

    翌日,复见莘迩,莘迩进帐,就恭喜桓蒙。桓蒙问其缘故。却是恭喜桓蒙纳了蜀主李当之妹为妾。成都破后,李当之妹妩媚擅歌,桓蒙遂纳之为妾。莘迩执意要“借督公之酒,为督公贺喜”。桓蒙婉拒数次不得,只得由莘迩请客,唤了李当的妹妹献技,又是喝了一天。

    第三天,桓蒙遣人去请莘迩后,在帐内等了半天,才见莘迩来到,问他为何晚来?莘迩说,他在看《世要论》,看的入神,忘了时间,故此来晚。《世要论》,是桓则的政论著作,议论了君臣、刑德、政务等各方面的内容。作为桓则的后裔,兼怀远大的政治抱负,桓蒙对此篇论著不知看过多少遍了。被莘迩勾起话头,两人讨论古今成败。莘迩的见识可能不及桓蒙深刻,然他有前世的经历,听过、看过许多对历史事件的分析,亦时有卓论。且两人俱存涤荡中原的志向,越谈越是投机,桓蒙欲罢不能。又是一天过去。

    这天晚上,袁子乔来到桓蒙的帐中,说道:“明公,已经三天了!王腾、邓浩、昝定诸贼的叛乱,声势已然比初时为大,至多两日内,我军就得出营平叛。剑阁之事,不可再拖了!”

    桓蒙惭愧地说道:“莘阿瓜小狡,我被他哄了三天!明天,我必向他索要剑阁。”

    “明公打算如何索要?”

    桓蒙听袁子乔这么问,知道他一定是有计策了,问道:“彦叔有何妙策?”

    “前日莘征虏献诗《蜀道难》与公,诗中有一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征虏应是已经料到了明公召他来成都的目的。‘万夫莫开’云云,显是威胁明公,剑阁险要,不易攻取。如此,明日,明公不妨便集合诸部精卒,示与征虏观。让他自度之,是剑阁险,还是我军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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