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伊莎贝拉准备开始享受她的奶油牡蛎汤时,佩吉夫人放下了她的汤勺,于是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男仆将她一口未动的食物端了下去。

    真可惜。伊莎贝拉在心里哀怨地向康斯薇露抱怨道。为什么其他的小姐们都能一边喝汤,一边自如地与她们身边的男士交谈呢?

    不必将一位男士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概就是她们得以品尝自己的食物的原因。康斯薇露说。

    哈哈,很好笑,康斯薇露。伊莎贝拉说。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马尔堡公爵已经跟那个路易莎小姐分手了。

    这无济于他仍然是个财富猎人的事实。康斯薇露说。倘若你未来真的成了马尔堡公爵夫人,那么实际上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的人生没有任何改变,无论她是康斯薇露抑或伊莎贝拉。

    如果这场婚姻是建筑在爱情之上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伊莎贝拉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将会是你的决定,伊莎贝拉。康斯薇露说,伊莎贝拉听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道菜端上来了,伊莎贝拉瞥了一眼面前用法语写成的菜单——尽管以她目前糟糕的法语水平,那上面的内容比无序的字母排列组合好不了多少——但这是她将要与马尔堡公爵交谈的菜肴,她可不希望自己连要吃什么都不知道。

    康斯薇露,什么是vol-au-vents?伊莎贝拉问道,盯着自己眼前的这道长得像是红龙虾海鲜餐厅1特有的蒜蓉小面包,只不过上面铺了一层浓郁的酱汁,还点缀以晶莹剔透的虾肉的餐点

    简单来说,这是虾仁酥皮馅饼。康斯薇露说。然而,相信我,在马尔堡公爵面前用英语讨论这道菜将会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做的事情,噢,也别试着用法语。

    为什么19世纪的人都不会说中文呢?伊莎贝拉忿忿地抱怨着,但一接触到向她转过身来的马尔堡公爵的目光,她心里那一点烦闷的心情登时便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浮上脸庞的羞涩的笑意。

    “我发现您与艾略特勋爵有一场十分愉快的谈话,”马尔堡公爵率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与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有些相似,都一样低沉,有着某种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令人愉悦的沙沙磁性,还带着迷人的伦敦腔调——此刻由于艾略特勋爵而在伊莎贝拉内心大打折扣的英国口音又飙升回了原本的地位,“这很难得。交际并不是艾略特勋爵的长处,”他轻轻抿了一口杯子中的酒,伊莎贝拉只知道现在上了另一种白葡萄酒,但她对名字与年份则一无所知,“特别是……当与他交谈的是一位美丽的小姐的时候。”

    “相信我,我对此深有体会。”伊莎贝拉小声地笑着回答,而马尔堡公爵的眼里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他偏着头,一直停留在伊莎贝拉身上的视线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脏“砰砰”地在紧紧压迫的胸衣里四处寻找着出路。她避开了与他浅蓝色的深邃双眼对视,目光转而落在马尔堡公爵撑在大腿上的右手,只发现那更加让她目不转睛——修长,白皙,结实,骨节分明,小指上带了一个镶嵌着大块祖母绿的扳戒……伊莎贝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去抓公爵阁下的手该不会是你现在正在思考的事情吧?康斯薇露的声音突然在伊莎贝拉心里响起,吓得她差点没能拿稳手上的叉子。

    当然不是!她立刻说道。

    冷静一点,伊莎贝拉。康斯薇露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淡。你现在的表现得就像一个十六岁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西班牙修道院姑娘。

    我死的时候的确是十六岁,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生,我可能还不如一个西班牙的修道院姑娘。伊莎贝拉说。至少当她们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有上帝陪在她们身边,而我只有一个冷嘲热讽的鬼魂。

    “如果您不介意我询问的话,康斯薇露小姐,不知您和艾略特勋爵都说了些什么?”马尔堡公爵又开口问道,还没从与康斯薇露的谈话中回过神来的伊莎贝拉下意识地回答,“没什么,就是您跟路易莎小姐之间的事情。”

    马尔堡公爵正要向酒杯伸出的手顿住了。

    “我并不知道原来路易莎小姐与我之间不足为道的过去竟然已经传到了美国。”他说着,露出了微笑,可那双透澈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就如同两颗坚硬而毫无温度的玻璃珠,“是的,路易莎小姐与我曾有不正式的婚约,但她与我随后便发现彼此并不合适,于是就此分开了。相信您已经听说了她与杰弗森·菲尔德的婚约。”

    “你说得好像你从未爱过她似的。”伊莎贝拉探寻地注视着他的神色,马尔堡公爵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从他口里冒出,她就已经脱口而出下一个问题。

    太过于心直口快了,伊莎贝拉。康斯薇露无奈的声音响起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十六年来你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男生了,也许情况是刚好反过来的。

    嘘嘘嘘。伊莎贝拉没好气地说道。

    “爱,是一个非常沉重的字眼,康斯薇露小姐,或许并不太适宜在这样轻松写意的晚宴上讨论——至少决不是在第二道菜时。”马尔堡公爵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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