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停止,可前方的声音却停不下来,不像是人,也不像魂魄和野兽。穿过树林,只见前方一个背对着他的男子,长发,斗篷披在身上,看不清身形和容貌,垂首望着地上的一具腐尸,正跪在地上咬一个将死的男子。

    商沉屏住呼吸,只见那男子轻轻颔首,腐尸听话地站起来,擦擦嘴跪在他的面前。

    商沉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倒流。不,腐尸没有意识,那么听话的根本不可能是腐尸,那是尸门才能制出来的仆尸!

    将已死之人移除内脏和脑,灌以毒药,一丝一发都能将人毒死,叫做毒尸。若以刚烈药物填塞,短时间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叫做武尸。若以药物填塞,施以术法,尸体几个月甚至几年也不腐化,能听主人的吩咐,叫做仆尸。

    仆尸没什么用处,听话而已。

    这男子将这仆尸做成腐尸的模样,是何用意?

    这男子又是谁!

    须臾,地上那被咬死的尸体也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面容商沉认识,正是前晚见过的周氏公子。他朝着那男子而去,似是想要咬他,被身后的仆尸拉住,挣扎扭动。

    男子轻轻挥手,仆尸拉着那刚死不久的腐尸,跳进不远处的一个枯井之中。

    不是……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商沉的脸色隐隐变青。周氏正在大肆寻找其余的腐尸,一旦找到,必得带回周氏。

    一般的仆尸不能言语,且身上有缝合的针痕,最容易叫人发现端倪,可这具仆尸长成腐尸的模样,寻常的锁链便能将其制住,扔在一边谁还会多想?

    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远处那男子的头忽然轻轻一偏。

    商沉屏住呼吸,慢慢后退。

    一转身,那披着斗篷的男子却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他轻轻咽着口水。鬼魅之身,周围的气静止不动,连怎么来到他身后都没有声音,这人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男子的脸上是一张青色的面具,身材修长,一声也不出。

    “周衡?”商沉道。

    男子不语。

    “你若是周衡,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戴着面具?”商沉的手指紧紧攥住身后的树,以话激他,“你不是周衡,周衡当年的尸身早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真的么,周衡已死?这话连他都不能肯定!

    那男子仍旧没有出声,商沉却隐隐觉出他的残忍和冰冷。倏然间,他的身体像被术法封住似的不能动,一只冰凉的手缓缓地掐上他的颈项。

    眼前越来越黑,商沉失去意识,接下来的事全然不知。

    木华发现他的时候,他全身是血躺在溪流边,意识涣散,控制不了身体的媚气。木华急急跑到他的跟前蹲下来,刚要唤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身体突然间不能再动。

    五官是好看,可柳叶坞里美男子众多,木华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只是这男子的样貌却不知怎的,尽管脸上带血,却极是动人。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蓝色小瓶,放在商沉的鼻尖,让他嗅了。这男子浑身是水,只怕要烤火,他轻声叫:“这位公子。”

    没有醒。

    伤药都在木歆的身上,木华不得不对着那不清醒的男子道:“我去找药。”

    说着站起来,在夜色里急匆匆飞奔而去。临走时又看了那男子一眼,不知勾人心魄是何意,只觉得身不由己。

    过了片刻,商沉突然间坐起,像是溺水时咳水般,将嘴里的血一口喷出来。

    他爬到溪边洗脸,水中果然映出个媚色横生的妖怪模样,一脸惨白地将水面打散,以真气拼命压着。须臾,脸色终于如常,恢复平常的冷淡。

    这模样他死也不想让人看,尤其是素容。他这模样要人动心有何难,只是谁将他当人看呢?不过是被媚气引诱之下的身不由己罢了。

    身上的伤都处都是,似乎是以凌厉的真气伤了数次。为什么,竟然没让他死?

    他捂住伤沿着溪水飞行,那扮成腐尸的仆尸生前是周氏子弟,如果被人打捞到,只怕也要带回去周氏,这里面究竟有何意图?

    更要紧的,素容还在周氏!

    胸口剧痛,一口血又喷出来,商沉在草地上坐下,神智又逐渐变得不清晰。

    恍惚间,四周有铃铛作响,商沉竭力抬头,只见远处一头小毛驴不紧不慢地骑了过来,一个年长的老者跟身边的少年说着话:“你说我年纪大,我也不过才七八十,你今年十七八,怎如此老气横秋……”

    那身边的少年打断他:“有人受伤。”

    “哪里?”

    商沉躺着不能动,身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见那少年半跪在他身边:“师尊,全身都是血,是被真气所伤!”

    商沉勉力用真气压着体内的媚气,竭力不再晕过去,口中轻声道:“周氏……仆尸……”

    那少年道:“师父,他说周氏腐尸。”

    那老者道:“周氏最近刚死人,腐尸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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