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坊,楚王府,内室。

    武媚娘临产之期将近,肚子已经渐渐地鼓了起来,已经不再是行动不便了,有时连多走些路都显得有些吃力。

    内室中,武媚娘正靠在锦榻之上,懒懒地半眯着眼休息,而在武媚娘的身旁,李恪正拿着文书伏在案前批复。

    “堂堂楚王,怎么委屈地跟个小妇一般,三郎若是公务繁多,只管是书房忙着便是,也不是必须在此陪着我的。”内室中并无书案,在锦榻旁只有之个原是放茶的狭小茶案,不够宽敞,武媚娘看着李恪趴在茶案上写字显得局促非常,于是轻轻戳了戳李恪的手臂,道。

    李恪道:“无妨,媚娘产期将近,身边哪能缺了人看着。”

    武媚娘笑道:“偌大的楚王府上下数百人,我身边还能缺了人不成,哪里须着你随时看着。”

    李恪摇了摇头道:“旁人看着我也不放心,再说了,旁人哪有我看得好。”

    武媚娘看着李恪一本正经的模样,笑道:“你呀,来了屋里就忙着处置河东边务,哪里还有功夫照看我,事情还不都是锦儿做的。”

    李恪无奈道:“我也是无法,我的左膀右臂王玄策和马周分别掉进了尚书省和御史台,你这个内房诸葛也怀了身孕,不宜操劳心力,裴行俭和岑长倩虽然天资极佳,乃上上之选,但毕竟年少,不敢全委重任,至于赵德言,出谋划策尚可,处置政务就太手生了,凡事都得我亲力亲为才行。”

    跟随李恪多年的马周和王玄策先后被调入中枢,另任要职,李恪自然也不会阻人前程,乐见其成,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李恪手中人手匮乏,赵德言在谋不在政,而裴行俭和岑长倩虽都是宰相之才,但还未长成,不甚稳妥,李恪身边的可用之人就不多了。

    武媚娘道:“三郎说的是,三郎还是需另物色人选才是。”

    李恪道:“我心中已有人选,命人前去征召了,若是顺利,年内便该能到。”

    武媚娘道:“三郎相人,向有独到之处,无论文武,凡能入三郎之眼的无一不是英才,三郎这一次又相中了谁?”

    李恪回道:“刘仁轨,我欲以他为新任并州大都督府司马,地方和吏部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当无大碍。”

    武媚娘笑道:“刘仁轨,可是咸阳县丞?”

    李恪闻言,好奇地问道:“媚娘也知刘仁轨之名?”

    武媚娘道:“贞观年初,刘仁轨为陈仓县尉,杖杀骄纵违法的折冲都尉鲁宁,被父皇亲自责问。后事情查明,过不在刘仁轨,而后父皇曾亲自褒奖刘仁轨刚正,转咸阳县丞。”

    李恪道:“刘仁轨身上竟还有此事,我倒不知。”

    武媚娘道:“我最喜读京中及各地方邸报,故而知晓,若只观以往,刘仁轨确是忠正之人,但毕竟还是无名之辈,三郎贸然提拔可否妥当。”

    李恪笑道:“刘仁轨眼下虽无名,但十载内他当在我门下扬名立万,不弱英公李绩。”

    刘仁轨,高宗朝名相,文武双全,以文名入仕,最终却因武功拜相,这等人物纵比之李绩亦不在下风,李恪所言绝无虚妄。

    李恪和武媚娘还在屋中说着话,商讨着关于年后并州大都督府的人事安排,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传话,有宫中内侍奉旨求见。

    皇帝遣内侍来此,李恪不敢怠慢,连忙命人将人领进了王府内院的偏厅,自己出去见他。

    “奴婢拜见楚王殿下。”内侍快步进了楚王府的偏厅,一进门便对李恪道。

    李恪上前扶起内侍,问道:“不知内侍来此所为何事?可是父皇传旨?”

    内侍连忙开口道:“皇后病危,奴婢奉皇命急传殿下进宫。”

    “什么!皇后病危?”李恪听着内侍的话,眉头微皱,讶然道。

    以称心设计东宫,这是李恪之意,但李恪万万不会想到此事会使得长孙皇后病危,此时的李恪也还远远没有联想到这一点,只当是旧疾使然,李恪的心里更多的只是惊讶。

    长孙皇后久怀宿疾,寿数不长,这李恪是知道的,就在去岁就险些丢了性命,但是当李恪知道长孙皇后病危的消息时,一时间心绪复杂万分。

    挡在李恪夺储之路上的障碍有很多,李承乾、李泰、李治、长孙无忌,等等,但在李恪的眼中,这些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一个长孙皇后。

    不管是对付李承乾、李泰,还是长孙无忌,李恪总能找到法子,但面对长孙皇后,李恪更多的却是无力和敬畏。

    皇帝嫡子,却是子以母贵,此乃亘古罕有之先例。

    长孙皇后在李世民心中的份量绝不可寻常估之,甚至可以说,只要长孙皇后尚在,东宫的位置就绝轮不上李恪,按理说,长孙皇后死了,他扫去了心腹大患,本当高兴才是,可不知怎的,李恪的心情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压抑非常,灰蒙蒙地一片。

    天下贤后,莫出长孙。

    如若死的是自作孽的李承乾,李恪兴许还会多几分好心情,但病危的是贤德择披天下的长孙皇后,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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