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要讲我不是。”宁若自嘲一笑,哑声道。

    “不错, 我要说你。”

    白棠也不顾她的情绪, 继续道:“你就是那提线的人形, 只得任人摆弄,不对, 是更像屠宰的牛羊。什么叫愿?什么不愿?一切皆因你。你若是真不愿, 稍微抵抗又怎会变不愿?凭一句‘非我所愿’就想搪塞躲避, 宁若姐姐未免太轻松。”

    宁若瞳眼一缩,话语句句如针扎在心头,一时不免又气又羞, 又极为委屈, 胸腔起伏喘得厉害, 止不住泪水的双眼瞪向白棠, 高声驳道:“你, 你懂什么!我若能像你这等轻松, 便不是这样了?!”

    “轻松?”

    白棠倒也未生气,只是大声讽笑着宁若, “我是不懂你甘愿对我大吼大叫,也不愿搏一搏,即便是不自量力,哪怕折损, 你要是有那勇气, 我今日也就不会说你了。你要不试只会步步错下去!你说我轻松?可你又了解我几分?”

    闻言, 宁若哑然。却是如白棠所言, 她即便被打骂从未放抗过。

    她呆呆望向白棠,想不到会被个小丫头说教,每一句皆是锥心挑明,像将她看得清清楚楚,连一点怯退都会被揪出。不知是出自心畏惧,还是孝道,她逆来顺受,如牛羊被宰杀时不知反抗,只会流泪哀鸣。

    归根结底,是她怯懦。

    白棠究竟是怎样的人?宁若不知,却隐约感觉她身世不圆满

    “我是过激了。”宁若稍缓后,低声说了句。

    “宁若姐姐,我愿你明白。”白棠一转语调,缓和老成。

    宁若喃喃道:“我无路可走。”

    白棠却道:“既然无路就自我挖出一条,天底下何处不是路?”

    但过程极难。

    作为一般女子,想要挣脱束缚太难,未嫁为父命母言行事,出嫁从夫所唤。女人不比男子,尤其是闺中小姐,离了家离了族就什么都不是了。如何生存?如何自保?

    但,迈出这一步,往后的道路再苦也畅快的。

    “道路?可即便做到了,又是为了什么?”宁若心下茫然,她自小便被灌输:生来矮人一等,光耀门楣需努力,务必发挥最大价值攀上高处云云。

    价值,是她活了这十几年来的意义。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自我,难不成还是为众生百姓?

    白棠无奈暗翻白眼,嘴上却道:“傻姐姐,自然是因为你自己啊!”

    “我?”

    宁若豁然开朗,兴许是受其感染,蓄满水汽的眼眸不觉闪烁起光彩。她听命于父,从未有一件事是为自己。贪食、爱宠、好玩都不能不能……

    十六七岁,正是长成人的年纪,哪愿只做个傀儡人形?她如临深渊,这时只要有一人愿鼓舞,愿伸手拉她一把,哪怕下一刻迈步会坠入万丈之下,粉身碎骨,她也要一试。

    宁若虽柔,却也是安南女儿,骨子里同许多安南女子一般,存带着股倔烈劲儿。尤其是改名杜若后,最为明显。

    屋内。秋颜宁倚靠在门旁,听二人一问一答不禁失笑。

    ……

    又是一夏,小暑日。

    安南地势矮,如盛野草乱木的巨盆。距来时已有四月,安南比平京还热,又潮又闷,叫人喘不过气。

    “小棠是不是长高了?”

    秋颜宁望着眼前愈发水灵白嫩的小丫头,不觉已由女童开始显现少女姿态,虽说这脸仍是圆圆稚气,身子有些瘦,整个人却比以往灵气了数倍。

    她伸手摸了摸白棠头,不禁感叹一声。四个月里,她从未断过灵茶,却仍是无效。她常安慰自己,天下诺大人各不同,体质天赋亦是如此,水有水滴石穿之日,命道可改,体质为何不能。

    “哪里长高了。”白棠一听长高,开心的不得了,心底美滋滋冒泡,面上却故作不信。

    平日她只恨自己长的慢,有意观察身高。初到宁家时,她在与自己齐-全日空找找的松柏处刻了道痕迹,如今走过比那划痕高了一些。

    “颜,颜宁小姐、白棠不热?”

    宁若饮了口冰镇薄荷汤,抹了抹额间的汗水。这几个月,她早与二人关系熟络,再加白棠平日劝说,性子也稍有改善。宁若这人脸皮薄,不习惯叫人妹妹,加小字,起初还会叫白棠为白棠妹妹,熟了索性直呼姓名。

    “热?”

    白棠将头探出树荫外,头顶日轮如火炎,日光正足直晃眼,树叶晒得软塌塌,地上花草也早已蔫巴在地上。袖中青色小蛇冰凉,正安分缠踞在手腕,她外头在日晒处晒了一会,竟没冒丁点汗,也不觉着热。

    “小姐您热吗?”

    收身后,白棠反问秋颜宁。

    秋颜宁浅笑,随意说道:“还好。”

    “我去外头冰窖里端薄荷汤,竟看不到不见人影,结果原来是个个都跑到山眼旁避暑了。”白棠端起一盏薄荷汤,嘴中还絮絮叨叨。

    宁家这山上有几个山眼,直冒冷风寒气,与冰窖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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