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好。

    他们约在夜里相见。

    那是个很俊朗的青年,脸如纸般惨白, 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他的衣着很破烂, 露出的手脚也是毫无活力的白色。

    不用触碰也知道, 一定是如寒冰一般寒冷。

    他的双眸黑黑的, 深深地凝视着奚朝青。他估计是几十年没发过正常的声音了, 试了好几次, 极为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调:“你。”

    奚朝青抬头看他。

    他又张张口,勉强地挤出来:“你。怕。我。吗。”

    奚朝青摇摇头。

    他很僵硬地扬起一边的唇角。估计是想扬起两边的,可僵硬的脸和十几年都没笑过, 导致他做不到。

    后来奚朝青知道了, 原来那个常常来灌木丛中听他弹琴的小动物, 就是他。

    他说他叫南醉,有名无姓。

    除了在信中的那一次, 他从未透露过他被关在哪里,或者关他的人是谁。尽管他很少提自己的往事, 可奚朝青知道他很痛恨那些将他变成这样的人。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 喝了他们的血, 啃了他们的骨头。

    偶尔他流露出对那些人的痛恨时,奚朝青总是静静地听着,回出言安抚,却不会让他放下仇恨。

    这种东西。奚朝青不是那种善良到变成一个白痴的人,人的善良是有限的, 那些人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挖眼之痛, 折手断脚之痛,以及更多的痛苦,谁都忘不了,也不可能会忘。

    他下午来听琴,晚上又来找奚朝青赏月看星星。久而久之,他对奚朝青的感情越来越深,将他视为自己最重要的人。

    奚朝青的琴音只能治愈一个人身上的伤,他的人却能治愈一个人内心深处的伤。渐渐的,南醉的动作不再僵硬,眼下的乌青慢慢淡化,最后变得看不见。更让人惊奇的是,本来浑身冰凉毫无温度的他,突然如获新生,脸上出现血色,手脚有了温度。

    他自己也惊讶欣喜于自己的变化,奚朝青亲自帮他选了一身衣裳,是一袭深蓝色的。帮他用金冠束发,打理的十分妥帖。

    等将他往大街上一带,一个丰神俊朗,精神气质绝佳的俊美青年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像极了某家的贵公子,一身贴身劲装,俊的让人不敢逼视,惹得路旁的许多姑娘羞红了脸。

    他问奚朝青:“为何你替我选择了深蓝色的衣裳。”

    奚朝青微笑道:“有些人把水比作生命,我希望你的生命能像水一样有活力,奔流不息,永不枯竭。”

    南醉道:“好,这很好,我非常喜欢。”

    奚朝青道:“水本来是无色的,可很多人都将它说成蓝色。你看那边,那边是不是有条河,你仔细看看那河水,往这边看是不是就是蓝色?”

    南醉:“是的。”

    奚朝青:“这里的水和蓝蓝的天颜色很像,可河水尚有干涸的可能。所以我为你选择的是深蓝色,而非淡蓝色。一来淡蓝色不符合你的气质,二来,深蓝色代表的是大海。河水会干涸,可大海却不会,我希望你的生命像水,能像大海里的水,那才是真正的永不枯竭。这里离大海尚有一段距离,假若有机会,你和我,就我们两个,一起到远方的落星海。”

    南醉:“落星海?”

    奚朝青笑道:“嗯!落星海之所以取名叫落星,那是因为每到晚上,你若是在那里,就会看到天上的星星全都映在海中,每当破涛荡起,海中的星星就像活了一样,非常非常的漂亮。”

    他的这番话,南醉一直记在心中。

    三年后,奚朝青二十一岁。

    南醉送了他一架自己做的琴,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南醉道:“等我彻底摆脱了那些人,我就送你一把独一无二的琴。”

    数月后,南醉似是准备充分了,他说他要离开了,来问奚朝青愿不愿意跟他走。

    这些年,奚朝青与这样一个人来往,整个门派上下无一人知晓。奚朝青的师父待他如生生父亲,门派上下如手足兄弟,让他跟他走,他实在不可能。

    好在南醉并不在意,他道:“我最恨的人,也是将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他有一个徒弟。二十多年前,他为了将我从父母身边夺走,杀了我全家六口,如今我实力暴涨,到了能摆脱他为我下的那道禁锢的时候了。他最疼他的徒弟,我便要将他的徒弟在他面前碎尸万段,已报我全家和我自己的仇。”

    “哼,那个人,妄想抹去我的意识,让我认他为主,一世听命于他。做梦!我吃的这些苦,必定要他师门血债血偿!”

    说罢,他就对奚朝青道别了。

    说是道别,两人却仍有书信来往。

    又是三年,一日夜里,他在书信中说,他在城外为他准备了一份惊喜,叫他道城外来。两人是深交多年的挚友,双方对彼此都是绝对的诚心。是以,他让奚朝青当夜就来城外,奚朝青听了他的话独自一人抱着琴,骑着马哒哒哒地来到城外。

    谁料,他前脚刚出,后脚门派就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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