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 我知道你们醒着!”

    “流沙河底除了我,没有活的东西!”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 我在三里外都能听见。”

    闻言,我讪讪地睁开眼望向沙悟净, 只觉得原来印象中只是孤僻阴森的沙僧换了个装扮,竟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凶神恶煞、戾气深重。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果然取经队伍里的成员,一个比一个变态!

    沙悟净大喇喇地往宝座上一躺,看向小白龙:“小子,你是天上的人?”

    谁曾想敖烈那厮的叛骨这个时候拧巴起了, 一副‘天上地下我最尊贵’的臭屁表情:“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我是与不是神仙,关你什么事?”

    闻言,沙悟净低沉沉地笑了, 眉目阴桀:“你跟这个小姑娘都不是凡人,可我刚才听你们说话,却好似不是一路人。若你这个小子是天上的神仙, 那我就先吃了你;你不是天庭的人,那我就先吃了她再吃你。”闻言,我忍不住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平日里沙师兄瓮声瓮气的,没看出来, 他说起狠话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小白龙冷笑了声:“卷帘, 天庭贬你到这流沙河受飞剑穿心之苦, 你不思悔改也就罢了,竟然还变本加厉!你说,若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你竟敢如此违反天规,你的下场又是如何?”

    沙悟净在他的画中神情先是一乱,随即站起身,眉眼轻蔑:“……卷帘?”

    他手捋了一把头发,阴沉沉地笑了起来:“呵,我可真是好久不曾听见这个称呼了!时间久到,我都差点以为妖怪就是我的名字。违反天规,我会有什么下场?我落进这流沙河六百年,受尽飞梭穿胸之苦,吃的妖精多,吃的人更多。”说着,他拨弄着颈子的骷髅头,“本就罪孽深重、生不如死的一生,你以为我还会怕什么天条么?”

    果然,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沙悟净都不要命了,他还怕什么呢?

    我脱口问道:“那你这样连天条都不怕的,干嘛怕唐三藏啊?”

    没想到,本来还是一脸牛逼哄哄的沙悟净听到了我的话,猛地睁大了他那双琉璃眼,十分激动地问道:“唐三藏?你说的,不会就是那个只会唱儿歌三百首的死秃驴?”

    我眨了眨眼睛:“对啊,除了他还会有谁?”

    就在此时,从岸上飘来鬼哭狼嚎、撕心裂肺一般的歌声,穿过千层水泊放大了无数倍,回荡在我们耳旁,一听就是玄奘那独具特色的嗓音——

    “孩子孩子,为何你这么坏?”

    “欺负欺骗,为何你做出来?”

    “乖~~乖~~,你快出来!我怀抱,一直为你打开!“

    “乖~~乖~~,要真心悔改!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孩——”

    在那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歌声中,我和敖烈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言难尽。谁也没想到沙悟净听到之后,头疼欲裂般地抱紧脑袋,生不如死地抓狂着!只听河面上那声音在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次循环一个轮回时,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本来站得顶天立地很有‘流沙河一霸’名头的沙悟净噗地一声呕出口鲜血,踉跄着扶住墙壁才能勉强站住。

    敖烈皱眉,朝我扬了扬下巴:“诶,师父的儿歌不是一向是用来糊弄人的?”

    我亦是一脸懵逼:“对啊,没想到师父他从前唱歌,竟然还是豪放狂野派的!”

    沙悟净猛地一回头,一双死鱼眼瞪着我俩:“所以说,你们是那死秃驴的徒弟?”

    敖烈一扭头不愿意开尊口,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额,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可以这么说,但我们也不算他真的弟子……”毕竟,玄奘那正牌徒弟就在我们面前。

    沙悟净恨不得一张脸都皱在一起,抓狂道:“诶!你们怎么不……怎么不早说!诶呀,真是晦气得紧、晦气得紧!”我和敖烈身上的绳索就他一声咒语嗖地收了回去,然后我们两个就这么直愣愣地摔在了泥潭之中啃了一嘴的泥沙。因为没有了法力,我们俩结结实实地摔在那泥地里,还吃了一嘴的泥!可是不等我们自己爬起来,沙悟净就如同提小鸡仔般把我俩一手提着一个,然后猛地窜出了殿中朝岸上游去。

    -

    “死秃驴别再唱了,这俩人还给你,你丫赶紧给我滚!”

    虎头鱼自杀般地从河面上飞了出来,嘴里噗地一声喷出两条抛物线。河岸上的村民齐声惊呼,只见刚才那两个少年少女怎么被大鱼吞进去的,又怎么被再次吐了出来!

    站在横梁之上双手合十的俊俏乞丐咧嘴一笑伸出手,便稳稳地接住了两条抛物线的其中一条,而另一条抛物线就无情地再次落进了水中。我惊魂未定地挂在玄奘胳膊上,望着下面黑着脸被村民捞上来的敖烈:“哇哦,幸好幸好。”然而我转过头时,却是忍不住愣住了——

    虽然说打扮得像个乞丐,少年剑眉星目,已有后来玄奘时那副俊朗无双的样子。甚至,眼前的少年比之我印象里的玄奘,更有了几分年少之时特有的散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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