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很暗, 糊的纱窗好似是旧年的, 略有些发黄。屋里并无多少陈设, 挂了两幅字,不过是清明廉政和笃学之类的话。墙是灰的, 落地的帷幔也是灰的, 就连椅子好似都泛着死气沉沉。

    沈晚冬杵在门口, 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儿, 上面绣了杜鹃花, 娇艳可爱。她扭头, 朝院子瞅了眼, 张嬷嬷和老梁静等在廊子里, 他们面上皆有忧色,时不时在小声耳语。

    自打四年前从唐府带出吴远山,她再也没见过他。她担心明海防不胜防,近两年偶尔向章谦溢和老梁等人打听一半句,知道这人越来越阴险狡诈。

    她现在真是希望又不希望麒麟被吴远山绑走。

    若麒麟真在吴远山手中,那可以确定孩子是安全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事,吴远山凭什么带走孩子, 他,难不成知道了什么?

    正烦心间,沈晚冬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她忙往前疾走几步, 朝前看去, 吴远山就在眼前。

    他跟四年前, 不,与十年前初见完全不一样了。青涩早已褪去,通身散发着沉稳与淡漠,样貌亦不似从前那般明朗如玉,依旧俊美,只不过皮相隐隐有些发灰发白,就像上坟时烧的纸,透着死亡的腐气,若仔细看,他的左脸还真有一滴还未干透的血。

    是谁的,难道是麒麟?

    “二,二爷。”

    沈晚冬微微欠身,给面前的男人行了一礼。

    “沈夫人。”

    吴远山垂眸冷笑了声,道:“你难道不该叫本官为吴大人么?”

    沈晚冬一愣,忙又福了一礼,恭敬道:“吴大人,妾身沈氏有礼了。”

    “哼。”

    吴远山轻甩了下袖子,自顾自坐到上首的椅子上,上仆人去沏茶来。他也没有请面前这憔悴美人坐,只是斯条慢理地接过仆人递上的茶碗,轻抿了口,试图用这种淡然方式来掩盖惊慌的内心还有不住发抖的手。

    等稍微平稳了些,吴远山这才看向沈晚冬,问道:“沈夫人向来事忙,听说不舍斋而今红火极了,是朝廷大员和有为士子聚集之地,而您和章公子的泼茶香酒楼也开了第二家,真真是贵人了,想来您也忙,怎会到区区吴府呢。”

    沈晚冬身子一颤,吴远山如今怎会变得这般刁毒?他就算不念着往日的情分,也该品品四年前是谁把他从唐府带出来了,对恩人,难道就是这种态度?

    莫不是他经过家破人亡和被阉割的打击,性情大变?

    沈晚冬鼻子一酸,又掉泪了,她用帕子轻抹去,强咧出个笑,走上前去,并未坐,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国公爷的嫡子不见了,敢问吴大人,可有他的消息?”

    吴远山抿唇一笑,起身,缓缓地走到沈晚冬跟前。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晚冬,随后,绕着女人走了一圈,从头到脚地打量这个害他家破人亡,害他成了阉人的祸水。

    他就是要盯着她,看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看她丰满的胸脯,看她的貌美如花,看她风华正茂,看她梨花带雨,看她隐忍不安……就是要把她看得不自在。

    “本官不明白,府里丢了孩子,那就找啊,怎么找到吴府了?”吴远山往女人跟前凑近了几分,死死地盯着她的眼,不放过任何细微神色,莞尔一笑:“究竟这孩子与本官有什么关系,非要这般问本官要?”

    “他,他是……”

    沈晚冬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果然,吴远山果然知道了什么,可他究竟从哪儿晓得的。知道麒麟身份的,就那么几个,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大家都希望孩子以后远离姓吴的,有个风风光光的身世,不会害孩子。

    “吴大人从前是妾身的小叔子,孩子,孩子大约要叫您一声叔叔吧。”

    “哦。”

    吴远山故作恍然之样,沉吟了片刻,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歪着头看女人,道:“不对呀,本官怎么记得,四年前在泼茶香酒楼,夫人在众人面前告诉亡父与本官,你与吴家再无瓜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呢。”

    说到这儿,吴远山故意轻拍了拍额头,恍然笑道:“当时夫人的干哥哥章公子拿我开玩笑,说我是什么明珠小相,对了,您的仆人还砸了我爹的车,杀了我家的马,啧啧,真是一出极热闹的好戏呢。”

    沈晚冬只感觉呼吸有些局促,原来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不过这样正好,说明她如今还在他心里,怕就怕他一句话不说,直接撵她走。

    “二爷,我们非要这样么?”

    沈晚冬抬眼,盯着男人,泪如雨下。

    “冬冬,”吴远山哽咽,喃喃喊出那两个萦绕在心头多年的字,他目光变柔和了许多,轻声问:“麒麟他,他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用了我,而非本官。

    沈晚冬垂眸,她感觉头有些晕,而胸口越发闷了。看来孩子真的在吴远山手里了,那,要不要告知他真相?如果说了,麒麟会不会要回来且是一回事,怕是会损了明海的名声,麒麟长大后又该如何抬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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