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冬抿唇偷笑, 她将食盒放在地上, 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拿出个胭脂盒, 用小指蘸了些抹在唇上,剩余则的在掌心揉开, 轻推在两颊。在做完这事后, 沈晚冬莞尔一笑, 问站在跟前的曹马夫:

    “我看起来怎样?好看么?”

    曹马夫忙点头, 却不敢看这活色生香的美人一眼。

    沈晚冬不理会这男人, 提起食盒朝凉亭走去。

    这个凉亭挺破, 位于乱坟岗子的边上, 跟前又是密林, 白天倒还好,官道上往来的行人时常来此地歇脚,可每当入了夜,如女鬼哭似得猫叫、野狗啃食骨头的咯咯声,风吹过野草枯叶胡飒飒声,再加上偶尔出现的幽幽鬼火,无不挑衅着人的恐惧极限。

    所以, 这个地方到了晚上,连鬼都不愿来。

    沈晚冬走近后发现,凉亭里有两个男人。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 粗脖子红鼻子, 是那天夜里朝她头吐口水的蛮横将官;另一个身量高大, 剑眉星目, 样貌相当英俊,正是荣明海。

    这两人席地而坐,中间摆了个棋盘,棋盘跟前是一盏罩了纱的宫灯,一盘醋泡花生米,一盘凉拌猪口条,三壶歪倒的空酒瓶,瞧着二人在此地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这两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已经快要收尾的棋盘,丝毫不为任何人和事所打扰。

    “侯爷,您已经连输给末将九局了,投子认输吧。”

    “老梁,咱们这把赌局还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妄谈输赢。”

    荣明海今儿穿了身枣红色的长袍,脚蹬玄色牛皮小短靴,突出的喉结显示着浓郁的男人味,也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的身子有些微微晃动,此时紧紧蹙着眉,一手托腮,另一手的两指夹了枚黑子,思虑了良久,刚要落子却发现不妥,又收回手,接着观察棋局,看了会儿,摇头叹了口气,似要认输。

    忽然,这男人耳朵微动了下,轻扭过头,看了眼从远处缓缓走来的那抹香影,唇角勾起抹笑意,直接将黑子按到棋盘中,别有深意地挑眉一笑:“她来了,所以,我赢了。”

    原来他们的棋局,在赌她会不会来。

    沈晚冬愣了下神,恍惚间,她看见那个叫老梁的矮胖将官笑着起身,健步朝她走来,十分放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笑着点头,忽然单膝下跪,抱拳朗声道:

    “当日在唐府,末将还以为姑娘是个薄情无义之人,气愤之下就朝姑娘吐了口水,而今姑娘来了,末将向侯爷认输。末将愿赌服输,向姑娘致歉,日后姑娘若有需要,末将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你起来吧。”

    沈晚冬干笑了下,想要去扶这男人,可又不太想碰他,于是屈膝虚福了一礼,不再说什么客套话,径直走进凉亭。

    她也不知这会儿该和荣明海说什么,便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吃食一一取出来,摆在长凳上,不过是一盘凉拌羊白肠、一盘爆炒肚丝、一叠桂花酥,再一壶陈年花雕,都是他爱吃的。

    将筷子布好后,她坐在长凳的一边,低头不语。

    她瞧见那姓梁的将官吹着口哨,相当识趣地朝着曹马夫勾勾手指,两人你推我搡地去远处“欣赏夜景”。

    等凉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等周围静的只能听见夜风的声音时,荣明海轻咳了声,默默坐到吃食的另一端,他拿起筷子,每道菜都夹着吃了几口,随后翻起两个杯子,满了酒,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递给沈晚冬。

    “好久没见了,先贺喜姑娘找到至亲,真心的。”说罢这话,荣明海仰头饮尽,他眼中似乎闪过丝落寞,可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冷漠平静。

    “多谢侯爷,但妾身不怎么开心,反而有些遗憾。”沈晚冬将酒洒在地上,垂眸,似乎有千千心事,可终究一句话都没再说。

    遗憾什么?或许是当日没有上了那辆扎了彩帛的车吧。

    荣明海装作没听懂,眼里的笑意颇浓,他给两只杯子再次满上酒,有意无意说道:“在唐府还住的惯么?唐督主这么多年来孤家寡人一个,忽然多了个侄女,想来对你很好吧。”

    沈晚冬苦笑了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并不说话。

    “怎么了?”荣明海发现女人的神情不太对,忙问:“他对你不好?”

    沈晚冬摇摇头,从荣明海手中抢过酒壶,咕咚咕咚连咽了好几口酒,谁知被呛到,弯着腰直咳嗽。忽然,她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在拍打她的背,轻抚着,最后按上,很暖,也很有力量。

    “可能要适应小叔的脾气秉性,需要些时间吧。”沈晚冬不痛不痒地说了这句话。

    “一般人与他无法生活。”荣明海说的很直接,冷笑道:“他多疑,除了自己不信任任何人,妄图算计摆弄他的人,好像最后没几个会死的很舒服。”许是发觉到女人的身子有些颤抖,荣明海叹了口气,语气变柔,道:“冬子,我有份礼物送你。”

    沈晚冬深呼吸了口气,暗道:荣明海当真了解他的死对头唐令。看来那天夜里留了些情面,果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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