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在渐渐变暖, 寒梅悄悄凋零在泥里, 等着来年鹅毛大雪的来临, 再次重新绽放傲骨。院子里新移进来十几棵桃树,树枝桠上结了好多花骨朵, 在下一场春雨后, 就开出灼灼其华的芳姿。

    沈晚冬伸了个懒腰, 终于愿意起床了。

    她揉了下发酸的眼, 刚掀开床帘, 就有个两个清秀的大丫头端着铜盆和漱口的香茶上来伺候。唐府的下人有规矩, 也会察言观色, 满府里就小叔和她两个正经主子, 这些一二等仆妇丫头满没有寻常大户人家里的下人那般刁毒,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侍奉她,如同踩在刀尖上般。

    洗漱罢,沈晚冬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帮她梳头、上妆,跟前则站着两个捧着首饰盘的丫头,等着老嬷嬷依照她今日穿的衣裳和妆容来挑选首饰。

    她微微抬眼看去, 这间屋子自然是极尽豪奢,窗纱和落地帷幔都选用了桃粉色来配院子里的桃花,等过些日子栽上翠竹后, 说就会换成烟绿。

    小叔说过要把她当成公主来宠, 看着像是。

    自那晚过后, 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里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睡觉,想想吧,究竟有多久没有安心睡过,总担心会被逼迫陪酒,总害怕会有人摸上她的床,如今,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她只想好好的睡,所以这些日子几乎连床都不愿下,饭菜来了随便吃两口,醒着时就拿本书胡乱看,依旧会做噩梦,但哭着醒来的次数变少了。

    这段时间事倒是不少,有好有坏吧。

    章谦溢被关进了地牢,期间大先生来唐府求见过好几次,但次次碰壁,连门都进不了。可能他找人打听了下,知道了她和唐令的关系,所以就带了重礼上门,但唐令刻意回避不见。

    大先生是聪明人,从此后便不动声色,静等着唐府里的贵人消气。

    她恨,每每想起被章谦溢绑起侮辱,浑身的每根骨头都在颤抖。

    所以,在住进唐府的头几日,她刻意等着唐令来看她时,给他看章谦溢欺负她的证据。她将胸口的牡丹纹身用指甲狠抓,一道道血痕看着触目惊心。还记得唐令刚笑着走进来,她“正好”下床,只穿了件抹胸,露出胸前的纹绣牡丹和自残的伤,眼里含泪,神情萧索,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唐令一愣,头连忙扭在一边,尴尬地咳了声,随后拧身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唐令又来了,在一起吃宵夜的时候,问她:你身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她心里一喜,却默然掉泪,低着头说:是公子给我刺上去的,我们园子里当时有个姑娘叫阿蛮,身上也有朵牡丹。阿蛮姑娘受不了没日没夜地陪酒陪.睡,趁出堂子的机会跑了,谁知被梅姨抓回去,生生剥了皮。梅姨会带每个进园子的姑娘去参观阿蛮的人皮,后来我被公子抢出了园子,公子为了让我听话,于是叫人也往我身上纹了朵,我,我恨这东西!

    唐令听这话的时候,面色阴沉,端着杯白茶轻抿,忽然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说:谦溢虽说该死,可是他叔父的面子不得不顾,我不会杀他,关些日子就会放了他。

    她的脸登时烧的绯红,头越发低沉,原来唐令,早已看穿她了。

    唐令轻放下茶盏,起身要走,垂眸看着她,淡淡说道:小婉,以后在家里把衣裳穿好,你长大了,让人看见不好。

    她忙连连点头,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记得唐令在踏出门槛的时候,冷不丁说了句:小婉,你这孩子的心思太重了,叔父不喜欢这样的你。

    她一直低着头,坐在椅子半天都没敢动,等丫头们上来收拾碗筷,轻轻戳了下她的肩膀,她才“醒”了过来,一动弹才发现,背后竟生了层冷汗。她庆幸,当夜在拒绝荣明海的时候是那么的多情且无奈,如此留有一丝余地,也不至于最终退无可退。

    还有一件事,至今想起仍有些毛骨悚然。十日前,曹侍郎被弹劾贪污受贿,有人将其窝藏罪臣之女的事也挖了出来,数罪齐发,牵连出好些党人,据说曹侍郎在入狱的当夜写了份悔罪书,随后拿腰带在狱里的横梁上吊死了,狱吏在天亮后才“发现”,可这并不影响处置曹氏及其一党,抄家下狱,流放囚禁,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想想也是唏嘘,昨日还是唐府的座上宾,转眼就落得个阶下囚的结局。曹侍郎与何首辅因福满楼之事结仇,转而投靠唐令,希望借唐令之力对付何首辅和荣明海,他万万没想到,从中会生出变故……

    她问过唐令:曹侍郎当真有罪?为何要将曹氏一族连根拔起。

    还记得唐令品着茶,云淡风轻地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如今朝廷哪方都容不下他,死一个区区侍郎,能换来朝堂暂时的平静,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再说了,留着他终究是个威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事和你没关系,别多想了。

    她厌恶曹侍郎没错,恨不得替含姝杀了他也没错,可一想起这十几条人命间接因她而死,脊背就忍不住发寒。不过好在晚上玉梁经常陪她一起睡,再多点几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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