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咯吱咯吱摇晃在寂静的街巷, 没多久, 就把沉醉的沈晚冬给晃醒。她感觉头晕的厉害, 身上也发烫,胃里的酒气阵阵往喉咙上泛, 难受极了。模糊间, 她看见章谦溢的脸近在咫尺, 讨厌, 怎么连醉梦中都要看见他。

    沈晚冬干呕了声, 她抬手, 指尖胡乱扫过男人的侧脸, 莞尔浅笑:“公子, 咱们这是要回家么?”

    “如果我是你,现在肯定笑不出来。”章谦溢眉头深锁,他从背后拿起个小皮囊,将塞子旋开,随后从背后将沈晚冬环抱起,让醉醺醺的女人靠在他身上,叹了口气, 柔声道:“喝点浓茶,解酒的。”

    浓茶入口,苦涩登时在舌尖蔓延开来, 那腥甜的醉意果然消去不少。

    沈晚冬连喝了三口, 她推开章谦溢的手, 轻抓了下发痒的脖子, 闭着眼,懒洋洋地笑,问道:“公子是如何将妾身从曹、李二人手中救出的。”

    “他们死了。”章谦溢面无表情,冷声道。

    “死的好。”沈晚冬还当章谦溢在开玩笑,她仍闭着眼,嘴角带着抹浅笑:“我这会儿太晕了,可没力气同他们聒噪。若是他们找来,烦劳公子帮妾身挡,”

    “我没跟你玩笑,他们真死了!”章谦溢直接厉声打断女人的话。

    “什么?”沈晚冬的酒登时醒了有七分,立马强撑着坐起来,直面章谦溢,借着车内的微弱烛光,她仔细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一丝一毫表情,愕然发现,他好似真的没有跟她玩笑。

    沈晚冬的心咚咚直跳,她只感觉口干舌燥,凑近了男人,轻声问道:“真死了?”

    章谦溢点头,他轻轻按住沈晚冬的肩膀,长叹了口气,将白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遍,末了,他又补充了句:小妹,你现在要记住,李宝玉肝上有病的事,你从未听我说过,也不知情。这件事不过是这两位公子争风吃醋,加上旧日的夙怨,二人喝醉了耍酒疯,两家主仆间相互斗殴才致死,这其实与你毫无干系。

    毫无干系?

    沈晚冬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如果章谦溢方才所说是真的,那就是有两条人命间接死在了她手里啊。没错,她是想引诱李宝玉喝酒,刺激他的旧疾发作,可真没想过喝死他啊。况且,这两人一个是当今首辅的外甥,另一个是侍郎的儿子,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权贵。她虽没杀人,可人却是因她而死,此番真是闯了大祸,这条命怕是……

    “公子,我,我会死么?”沈晚冬双目圆睁,眼泪不知不觉一个劲儿往下掉,她真的感觉有些害怕了,在园子时,她就听姐妹们说起过何首辅和曹侍郎的手段,面上瞧着和善,可一个比一个阴狠残辣,二人结党营私,常常私下在园子商议朝廷要事,关系好的很。所以这回不管他们会不会反目,但能肯定的是,两家都不会放过她这个祸水。

    “先别哭。”章谦溢一把将沈晚冬揽进怀里,他轻抚着女人的胳膊,安慰她,柔声道:“如果说有错,那我也有。我明知道李宝玉有病,却纵容你泄愤报私仇,实在是糊涂了。放心,他们俩的死真不关你的事,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干爷唐督主,求他庇佑,如果在大梁找出一个能压得住何首辅和曹侍郎的人,那只有我干爷了。”

    可唐令会管么?毕竟这种烫手山芋,躲都来不及,哪个聪明人愿意去惹。

    沈晚冬心里纠得慌,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如今,她也只能蜷缩在章谦溢怀里,慌乱着,听天由命。

    马车并未走唐府正门,因为章谦溢说了,唐督主的正门是朝廷大员能进的,他们这等风尘中人身份卑微,根本不配,只能去偏门。可是到了偏门,也没法进去,因为管家早带了好些锦衣卫拦在门口,在外头等着他们,然后阻拦。

    沈晚冬并未下车,她轻掀起车帘往外瞧去,唐府的后门气派非常,门上的朱漆在夜色中散发着豪奢之气,饶是章谦溢平日里傲慢,此时面对在高台阶上站着的唐府管家,也要弓着身子,敛眉秉气,点头哈腰地求告。

    “江叔,烦您进去给小侄通告一声,小侄真有要事面见干爷。”

    那高高在上的江管家听了这话,稍稍抬了下眼皮,周围守着的十几个锦衣卫立马将手按上腰间的刀柄,一个个直眉瞪眼,仿佛只要管家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会挥刀,将来人斩杀。

    那姓江的管家淡淡笑了声,不急不缓道:“公子,实话告诉你,督主已经听说了福满楼发生的事,也料到你一定会来,所以早让老奴候在这儿,他要我告诉你:此事关乎何首辅,里外都很麻烦,他不能管。再说,不过区区一个妓.女罢了,还值得让他出面?实在是太丢人。所以呵,你还是回去吧。”

    沈晚冬听见这话,脸上烧的滚烫,自尊被割得生疼,她立马下车,当着众人的面,将章谦溢强拉回来。

    求人根本没用,不是么?

    她和章谦溢心里都清楚,如今就算跪下磕头,也不见得人家会放他们进门,所以,何苦再当孙子呢。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不说话,也都渐渐冷静了下来。

    沈晚冬抱着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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