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王的密探, 路易·菲利普曾经一度在巴黎的各种沙龙上出没, 把无数的消息传到凡尔赛, 传到国王的面前。但是, 没有任何一次,跟今天这样, 给路易·菲利普如此之大的震撼。

    是的, 关于法兰西的现状,关于法兰西的未来, 凡尔赛的开明贵族们在背后没有停止过讨论,巴黎的第三等级也在积极探索,巴黎的沙龙上的各种激烈的争论, 更是从来都不少。可是, 无论是凡尔赛还是巴黎,那些沙龙上对改革后的国家的描述都是各种美好。至于缺点, 从来都不存在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存在着没有缺点的制度?

    路易·菲利普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巴黎的第三等级的沙龙上, 那些鼓吹着自由、平等的甚至连新兴的资产阶级这个名称都没有正式出现的资产阶级代表们, 却已经把他们意识里面的乌托邦已经描绘了一次又一次。似乎只要按照他们的说法改革了,那么幸福和美好就会降临在法兰西,降临到王国的每一个人的头上。

    如果是早两年的路易·菲利普, 他当然会被那些激昂的演说吸引而热血沸腾。可是这一次, 听了李玉真的发言之后, 他就好似在寒冬里面, 被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可透心凉之后,他开始思考。

    不只是路易·菲利普等贵族心里哇凉哇凉,在场的男士们都差不多,就连贝丝·伊森特都忍不住狂拽杜芝山的胳膊,道:“杜,如果说取消贵族的领地就等同于取消了贵族的特权的话,那么,你的国家是不是早就完成了改革。”

    “可以这么说。不过,要让贵族接受这一点可不容易。在我国的历史上,那位陛下就是雄才大略,可是他的国祚也只维持了十五年,十五年后,旧贵族们复辟了,分封制又开始兴盛起来。如此兜兜转转,这才有了九百年后的我们都对贵族们不需要领地这一认识的发自内心深处的认同。而这一点,是基于贵族们从另一个角度找到把握国家命脉和财富的事实。”

    “那,那是什么?”

    “是世家。”

    是的,世家,始于西汉,而鼎盛于隋唐的世家。

    杜芝山比任何人都清楚,世家既然已经达到的鼎盛,那也就意味着世家也即将遭遇改革。也许,大唐是世家门阀势力辉煌的最后一个朝代了。

    已经知道他们错过的时间又了解过了这个时代的远东的杜芝山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下一个九百年,是士大夫的天下。而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在这个跟大唐相隔了整整九百年的时间点,也是士大夫的最后一个辉煌点。

    不,如果没有异族入侵的话,那么,这个时期的确是士大夫最后的辉煌。可是,远东的历史进程被异族的铁蹄给腰斩了。

    不,也许这一段历史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士大夫把持国家大权的弊端。

    那么,最适合执掌国家的体制,到底是哪一种呢?

    谁都说不好。

    这也是政事堂和枢密院经过一系列的交流之后,得到的结论也只有一个:管它什么体制什么形式,最适合当下的,就是最好的。

    李玉真在宴会上的发言很短,只有几分钟,影响却非常深远。宣赞舍人们也许不敢轻易去打扰李玉真、杜丽娘等政事堂的高官,可是这不等于他们不能堵住了杜芝山这个少年,从他的嘴巴里面打听他们想知道的消息。

    第二天,伊森特家的客厅里面就召开了一次规模更小的沙龙。但是宣赞舍人们都带着他们的家眷出席了,就连考尼茨和黎塞留公爵、方丹勋爵也得到了消息,不请自来。

    黎塞留公爵是带着方丹勋爵一起来的,他的女伴是杜巴丽夫人,而考尼茨就比他慢了一步达到伊森特宅。

    看到在主院门口迎接的伊森特夫妇,黎塞留公爵的第一句话就是:“哦,亲爱的亨利,我们的朋友杜来了吗?”

    “十七。”

    “什么?”

    “我是说,您是第十七位一进门就问他的客人。”

    “我想,您现在这里一共来了十六波客人。”

    “是的,公爵阁下。”亨利·伊森特笑道,“杜现在正跟我的女儿正在后花园里散心,一会儿沙龙开始了,我们就能够见到他了。”

    “事实上,我真的很好奇,杜这么年轻,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走在后头的考尼茨接口道:“我想,这应该是大公的故乡,改革已经完成,贵族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特权、人人都接受了国王之下人人平等的观念,因此很多内容都被写进了教材,当成常识一样被传授给了每一个孩子,这才会有跟杜这样的年轻人都对之一清二楚。”

    黎塞留公爵叹息道:“原来大公的领地已经比我们先进了这么多了吗?”

    路易·菲利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按照昨天左议政大人的发言,大公麾下对现行的郡县制的弊端如此清晰明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大公这里也在考虑,郡县制是否也到了改革的时候了呢?”

    路易·菲利普的话立刻引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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